次听说自己是捡来的,少红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她想怪不得不让我上学了,怪不得老给我穿哥哥们的旧衣服,怪不得我一发脾气他们就不容忍,原来不是她们亲生的。她伤心欲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跪在妈妈面前的,她哭着说:“妈妈,告诉我,我原来的家在哪里?我的亲娘在哪里呀?你们容不下我,我要去找我的亲娘!”
老郝媳妇头发上带着或长或短的几根柴草,正在做饭,怎么也没料到少红会提这样的问题,她顿时拉长了脸,十分吃惊地望着女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十五年了,这是怎么了,她已经把少红当成了自己的亲骨肉,她喜欢女孩子,每天她都惦记着她,每到下午放学的时候,两个儿子不回家,她不关心,女儿不回家,急得她去学校找。然而今天实在令她无法开口,少红跪着就是不起来,妈妈没办法,摇摇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孩子,你哪有家呀,你是妈妈从白菜地里捡来的呀。”这句话如晴天霹雳,把少红打进了寒冷的无底深渊。
少红神经绷得很紧,她多么希望妈妈说:“别听你哥哥瞎说,你是我们的亲闺女,你哥同你开玩笑呢!”她好不容易清醒过来问道:“你家这么穷,为什么还要我,你今天一定告诉我亲妈的事,我要去找她。”妈妈一面痛恨丈夫的自私,一面感叹亲情是借不得的,想不到十五年的养育之恩,竟这么不值钱,她非常伤心。谁知少红比妈妈还伤心,她喊道:“你们为什么抱养我,让我没了家,为什么呀?”
一连几天,少红找到东西就连摔带砸,故意弄出大的动静气他们。老郝媳妇心里十分悲伤,她说:“少红,我好心好意收养了你,到如今却成了不是。我从小不打你不骂你,百般顺着你,怕人家说不亲对你不好,都是我惯的你,这么任性,也好,你的小被子、小衣物还在这里,你拿着,去找你的亲娘吧!”说完,她从大柜子顶上,拿出来一个箱子,一层层东西揭开,露出一个小包裹,丢给了少红。少红打开包裹,发现里面有一床有蓝碎花小被子和一件小红花婴儿衣服。想必是自己的东西了。她愣愣在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拗不过少红的一再追问,老郝媳妇只好向她转述了一些道听途说的有关她身世的事。听了妈妈的话,不管真不真,少红觉得有一线希望了,她欣喜若狂,她想像着扑到自己亲娘的怀抱里痛哭一场,于是直奔亲生母亲家来。村子离这里不远,打听了三四个人才打听到,少红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上前敲门。一会儿,听到里面有人,一个蓬着头的中年女人十分诧异地开了门,脸上冷冰冰的,十分不情愿地问少红找谁。少红说明了她的来意,那女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少红跟前瞅了少红好长时间,狐疑地问了她几个问题,一把抱住她呜呜地哭起来:“你是小三吧,是俺的小三呀,快进来!”少红随着那女人走进门来,瞥了一眼她就发现这个家比自己的家还旧,房子虽然很大,可是屋里找个坐的地方都很困难,到处放着摘来的菜,一堆一堆的,几个缺腿少胳膊的小板凳、马扎子、小椅子散乱在屋角。那女人拿起个小瓷茶碗,用两根脏乎乎的指头涮了涮,给她倒上水,让她喝。少红问:“俺爸爸呢,他不在家吗,我想认认他。”“你爸爸到地里干活去了,我是来家拿水带的,凌晨三点我们就起来摘茄子,摘完就浇、浇完地我们还要去卖菜。我们一天到晚在地里忙,家里常常锁门,你也来得巧,我正好在家里。”
同找到的亲娘唠磕了大半天,少红明白了家里日子也不容易。她仔细打量了这个家,正间空荡荡的,没一件像样的家具,她走到里间来,里间只有两张床,想必是一张大人的,还有一张肯定是小孩子的,还撑着简陋的蚊帐。透过破了的窗子望出去,院子里,地上鸡屎、鸡毛到处可见,西面撑着一个大草棚,里面两个大篓子装满了紫色的茄子。少红的眼光向上去,最气派的就是门楼了,高大大的,能进三轮车。这是个什么家庭呀,她鼻子一酸,挣脱了女人的怀抱。
那女人过来给少红拢了拢头发,脸色就变了,笑容渐渐地退去,似乎不愿意多谈。过了会儿,女人才说:“俺小三耳朵后面有块红记,你又没有,大概你找错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