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监护室，李宁远也看见她了，眼睛闪过一丝笑意。那熟悉的笑意竟然雨桐的心漏了一拍，这么多年了，尽管是这种他处于绝对弱势的重逢状态，他依然赢了她，因为她的心，依然因为他而莫名地紧张。

她把手伸进白大褂的袋子中，紧紧抓住口袋里的听诊器，那个听诊器是她毕业的时候，宁远送给她的礼物。说是宁远送的，不如说是她自己要的。当年他要送她一部当时的新款手机作为毕业礼物，她笑了笑，“你还是送我个听诊器吧，天天都得用。”他明白她的意思，他和她之间不想涉及任何物质的东西，就算是毕业礼物也是意义大于实际。而她还有他不明白的意思，那想法只有她自己知道，手机是常换常新的物事，而她希望的是，他送的礼物，可以一直陪着她。

毕业礼物，其实也是离别的礼物。

看到李宁远看着她，雨桐定了定神，记住，现在的你，是东华医院急诊科的医生，他是你的病人。

“李老师，你好。”雨桐想想还是叫“老师”吧，尽管她叫他“老师”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一般都是叫“哎”。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就算心里惦记着，但是，以前的种种都已经锁入心底最深处，“我刚刚了解了情况，初步判断，有可能就是短暂性脑缺血发作，或者是腔隙性脑梗塞，问题都不是很大的，我来给你查查体，等一下我们主任来了，制定治疗方案。”

“谢谢你，小叶”。他叫她小叶，她正准备伸出去搭在他腕上数脉搏的手，顿了一下，还是很自然的搭在了他的腕上，还心虚般的朝他笑了笑。她曾经跟他说过，不喜欢他叫她小叶，因为显得生分，他也答应，严肃的时候才叫她小叶。虽然声音弱了一点，但是，还是听出“小叶”这两个字中的默契。

“现在是您老人家验收你们学校教学成果的时候了。”她半开玩笑地说，还是习惯在和他提及学校时说“你们学校”，这是因为当年考进东华医科大学的本科是一个医学试点班，曾到g大进行两年综合课程的学习，所以每次开玩笑，雨桐总是说，这家学校抛弃了她，总是说“你们学校”。

也许，有些刻在心里的东西，是没办法忘记的，总是在不经意间提起，就象往事总会在不经意间被想起，心痛总会在不经意间触及。

雨桐发现，自己一看见他，自己依然无法坚守心里的防线，除了能够凭经验感觉宁远的脉搏是正常之外，自己数了三次竟然没能数清楚宁远的脉搏。她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竟然会在一瞬之间方寸大乱，这还是那个整天把“医生一上班就是不可以犯错的神”挂在嘴上，教训小实习生的“叶老师”吗？

暗暗地深吸一口气，雨桐收回心神，就像当然参加考试一样，仔仔细细地帮宁远做完了检查。

“李老师，还算及格吧。”

“还好，我一直都说你是当医生的料，当初来当医生还是对的。”李宁远的病情确实不重，还可以和雨桐聊聊往事，叙叙旧，提起雨桐当年的遗憾。当年雨桐博士毕业，本来是想去n大医学院当老师的，宁远告诉她，她还是当医生合适，尤其是她雷厉风行的性格加上她对急诊的那份热爱，还是应该去当医生的。一心想当老师希望有两个假期可以到处去旅游的雨桐没想到一向支持她任何决定的宁远会如此坚决地反对自己当老师的选择，不解和委屈让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宁远面前流了泪。可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最后竟然还是来到了这个全广东甚至整个华南地区技术力量最强的急救中心。

“呵呵，当不了老师是我一生永远的痛啊。哈哈”雨桐喜欢笑，她也希望她的笑可以感染她的病人，她现在的病人是她曾经的老师。曾经，宁远被雨桐的笑所感染，捏着她的鼻子说她笑得地动山摇，把人心中所有的不快都震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