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住在很远的地方呢！”她低声的说，”我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哪儿，但，我就是很想去，我想找一个人。”

那个在黑夜中飞翔的梦又在她眼前浮现，那呼唤她的声音，”我在等你，我好想你！”﹑”还记得吗？我是威廉.杜尔，是你的威廉啊！”，”我在子夜教堂等你，永远永远地等你！”那声音一直徘徊在她的梦里，弄得她天天都在胡思乱想，生活也乱作一团了。但让她费解的却是，自己何以要在意这个梦？她更发现自己竟有跟这声音见面的渴望，她觉得有此需要，而且是愈来愈强烈地，想见他。这绝对不是洛莎.尼戈应该做的蠢事啊！只为了一个梦，她竟偷偷的老远走来，到头来可能是什么也找不到，这么的蠢事让她不敢跟别人提起，包括跟她最亲的丁香。她却没法制止自己──”我就是要走一趟，去看看。”

“探亲？”力克接过空中小姐送来的餐点，也为洛莎接过来，他的嘴巴已急不及待的起动了，”噢，这个味道很不错！”

“不是探亲，只是去看看那教堂而已。”她拿起一块吐司，心不在焉的眺望窗外的天空，突然高兴地说，”噢，已在空中了，我一点也不怕，太好了！”

“当然了，那根本没什么好怕。”力克咬着一片牛排咿呀地说，”那么你跟我一样，算是游客吧。你说的那座教堂，是子夜教堂吧，那建筑非常典雅，很值得参观。”

“嗯，我查了许多书才知道那教堂的位置，那个小镇十分古老，也很偏远，我在图书馆找了很久才找到少许资料。”洛莎闷闷不乐地瞄了餐点一眼，完全没有兴趣。

“我倒有一点资料啊，那教堂不单建筑讲究，教堂内更收藏了好几幅油画，说是由一位叫威廉.杜尔的画家所画的，画作很不错，可惜没有多少人认识他。”力克也瞄着洛莎的餐，关心的问，”你不蚀吗？”

“你说的是威廉.杜尔？”洛莎的心不由得一震，她在多个月来一直在梦里听见的名字不就是他？她不自觉的握住了力克的手，差点儿没叫出来，”你说威廉.杜尔，是吗？”

“是啊！你听过这名字？”力克奇怪极了，”他是几百年前的画家，其实不太出名。”

“几百年前？”她的眼睛突然的呆了彷佛听见不能置信的消息，却又强作镇定的放开力克的手，以从容的声调说，”我只是听过而已，也不清楚他的生平，这次来也正是要查考他的资料。”

“啊，查考资料？是为了写论文吗？真够认真啊！但你不是说是读医科的吗？”力克赞许的说，”这位画家的资料很难找，但你真幸运，我正好有一些在手。”

“真的吗？太好了！”洛莎喜出望外，眼眸微微往上方转了一圈，继续很认真地说，”我副修美术，因为我有一个对女儿要求多多的父亲，他总是认为我的脑袋可以吞下世上所有的知识，什么科目也要我读，从来不考虑那是多么无理的要求。”她把餐盒推到一旁，怕它传来的油腻感污染了自己手上的书似的。

“哦，原来你也这么惨！”力克想起艾吉从小给他读的书是那么多，天文地理也罢了，却还有什么君王管理学﹑古炮术原理﹑炼金术的科学基础……他真不明白学这些知识要来干什么？

“噢，你也有一个这样独裁的父亲？”洛莎同情地说。

“不是父亲，是管家！”力克嘀咕的说，”但不要紧，反正我资质有限，就是逼也逼不来。反倒你似乎很痛苦嘛？”

“这个不是痛苦的问题，而是，我总也有自己想干的事，他却一点不尊重我！”洛莎一脸委屈的，”但先不说那些了，现在我只想着要写的论文，希望能如期完成。”她为自己所说的谎言在心中道歉了三次，”那么，力克，可以给我看看你的数据吗？”

力克立即伸手向行李架中的背包拉了一拉，不消一刻，一本厚如石碑的大书便展示在洛莎的面前，她兴奋极了。

“似乎是一本很有历史的古书啊！”她对书的研究可算是专家来，只是她真没想到这次决定坐一趟飞机竟遇上如此难得的书缘，”这书至少有百年的历史，好珍贵啊！”她爱不惜手又小心翼翼的捧住它，”＜复仇者的历史＞？”她奇怪极了，为什么一位画家的生平会收录在这种主题的书内？

“这本书好神秘，作者是谁也不知道，文字和语句都很古老，内容有点神化怪异，看上去却又不似是造假，但我仍然不会相信它的记载。”力克一面吃着一片炸鱼一面把他看到过的资料一一介绍起来。

“嗯。”洛莎随意的应着，两眼跟灵魂都已投进这本书册里去了。力克刚才在候机楼已见识了她入迷地阅读的状况，他相信这位爱书的高材生才没心思再跟自己聊天了，心里有点后悔，却又不想打扰她，只好静静地欣赏她低首阅读的美丽侧面，直至他朦胧地进入梦乡。

他在梦里竟又梦见那位飘着花香的丁香，她在梦里一脸歉意地说：”力克，十分抱歉，我要借用你这本书，稍后一定还给你。”那声音温柔得叫他不舍得从梦中醒来呢。

“先生，先生。”是另一把温柔的声音，力克猛地睁开眼来，原来是一位空中服务员，她微笑的说，”要下机了，祝旅途愉快。”

“噢，谢。”他竟然睡得那么熟，但见身旁的洛莎已不在了，问说，”请问有没有看见坐在我身旁的那位女孩？”

“抱歉，我没有注意到，也许她已离开了。”服务员保持着微笑，力克也只好乖乖的跟随其他乘客离开了。

他到处张望，始终也找不着洛纱的人影，不禁嘀咕着，”明明聊得那么投契，怎么走了也不说一声？”他突然想起那本古册，急忘走回椅子去，却什么也找不着。

“她不会拿了我的书走吧？难道在梦中向我说要借书的是她的声音？那不是梦来吗？”他又把背包检查了三数次，肯定那石碑一样厚重的书真的不在了。

“她真的会把书还我吗？上帝，怎么啦，我还没跟她要电话号码！”他懊恼地低吼，”怎么我竟在一天之内干了两次同样的蠢事？”

他不禁要再次跟上帝投诉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