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亮不久,方爱如就被她父亲大人的电话给召唤醒了,强硬的口气,让这个野惯了的小妮子左右为难。一边是好姐妹,一边是强悍的老爸,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吧!得罪了‘印钞机’,你以后的银子打哪来啊!”冷冉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睡了一觉后,整个人也平静了,不再像昨天那样让方爱如担惊受怕的了。
冷冉陪着方爱如一起下去,方鼎山派来的车早已恭候在凌威门口,等待着大小姐的光临。
“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知道吗?”方爱如上车的时候仍不忘叮咛冷冉:“要不别去医院了,等我弄完了事情我陪你去。”
“爱,我没事,我想开了。”冷冉用力地抱了方爱如一下,说:“我不再是小孩子了,竟然问题已经出来了,我就要勇敢地去面对它。”
冷冉的眼睛里闪出一种坚毅,是以往所未有的,方爱如微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清晨的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冷冉穿的少,打了个喷嚏,她加紧走了几步钻进了车里,接触到了久违的暖意。
这辆车,是颜令的最爱。当初买的时候,他就说了,爱车配爱人。摸着方向盘,意识里还感觉得到残留的他手掌的温度,冷冉不禁黯然。嘴再硬,表面再坚强都好,她还是抹不掉他的影子,那些残存的气息,无一不在刺激着她的五官,让她想躲避却心力不足。
医院到处都弥漫着浓重的苏打水味,这就是她讨厌医院的原因之一,而且,那个地方充斥着太多的生离死别,冷冉是个情绪化比较严重的女子,这些,也让她对医院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检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是在得到这个确认的时候,冷冉仍不免伤神,本来就苍白的脸,现在变得没有一点血色。
紧咬着嘴唇,她的十指绞在了一起,眼睛看向了一旁放着的大大小小的器械。一番痛苦的挣扎过后,她开口说道,气若游丝:“医生,我想不要这个孩子,您帮我手术吧!”
那是个中年妇女,面容慈祥得像是冷冉已过世的母亲,她看着看着,就哭了出来。
“孩子,别哭,”那医生走了过来拍拍她的肩膀:“你想清楚了,我们再说好吗?”她安慰着冷冉。
“想清楚了,您帮我拿掉他吧!”
“哎!”许是见惯了这些事情,那医生也不多说什么。她让冷冉躺到里间的手术台上,自己转身走了出去。
手术台上像冰窖一样地寒冷刺骨,冷冉就一个人安静地躺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白艳艳的一片,看久了,竟会像水面一样泛起了层层波光,它潋滟着,晃动着,冷冉摸着小腹,害怕得闭上眼。
直到耳边响起了金属器具碰撞的尖脆的响声,冷冉才回过神来。刚才的那个医生已经穿上了长长的白大褂,手也套上了手术手套,她正在消毒着那些工具。
“我们开始吧!”
冷冉恐惧地闭着眼,整片的黑暗让她惶恐不安,突然她坐了起来,吓了那医生一跳。
“怎么了?”她平静地问,声音很温柔。
“我,我能喝杯水吗?”冷冉使劲咽了口唾沫,心里的恐惧感越来越多。
全都是白色,全都是白色,冷冉害怕极了。那一片白就像片刀,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神经绷得紧紧得,怕这没规律的晃动随时都会朝她割去。
“孩子,对不起,是妈妈的错,妈妈没用,你不要怪我,好吗?”
终于,令人倍受煎熬的挣扎过去了。冷冉逃命似地飞奔出医院,这鬼地方,她再也不要去了。脸色煞白地抓着方向盘,她朝着曾经是她家的地方开去。
路人们看着刷刷而过的灰色的影子,都张大了嘴,这人是逃命还是赶着去投胎啊?不要命了般把车开得这么快!
车开进了小区,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胶片一样拉伸而过的景色,让冷冉的面容更加苍白难看。她惨淡地笑了,像是嘲讽,又像是不屑。
“冷冉?!”颜令一惊,一个急刹车,他忙把头探出窗外,没错,是冷冉!这女人把车开得这么快,真的是个疯子。他急忙掉转车头跟了上去,原本僵硬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难以觅查的笑痕。
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冷冉全然没有发觉。她这是怎么了?颜令也察觉到了冷冉的不对劲,她脚步凌乱,头发也散落在两边,全程下来都如行尸走肉般地挪动着。
掏出钥匙的时候,冷冉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凝神地望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将它插进了钥匙孔。
清脆熟悉的转动声,门一开,迎面扑来一阵浓重的酒气味,她一皱眉。眼前的凌乱不堪入目,瓶瓶罐罐狼籍地躺在地上错综着,地板上还看得见一滩滩啤酒干后的痕迹,还有那烟灰缸里,满满的一缸烟灰。
从打开门的那一刻起,冷冉强装的外壳终于迸裂了,她抚摸着墙壁,粉红色的壁纸,是他搂着她一起亲手贴上去的,家里的每一寸,都是她的心血,现在,自己却是回来跟它们告别的……
“你还回来干嘛?”
冷冉猛地一回头,无神的眼透出一丝的光亮,转而又化为一汪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