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欢宜

小意见室内灰尘铺地，一步一个脚印，想来不会是后来人留下的，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烟云的东西，只是这是什么东西的钥匙呢？

这个欢宜又是什么意思呢？

带着满心的疑惑，她决定还是去问问那个老妇人，待小意出得门来，老妇人仍然在门口晒太阳，听得她的声音，也不扭头，道：“找到什么没？”

小意摇摇头，想起老妇人的眼睛，道：“没呢，只找到把钥匙，对了，老婆婆，我想问问‘欢宜’是什么地方？”

“欢宜？欢宜？！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老妇人一把抓住小意的手，虽然残手无力，但小意还是被吓了一跳，欢宜？小名？小意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突然被吓到了：“欢宜？…欢宜？…你是宜嫔？你是宜嫔！”

“呵呵呵…小姑娘知道得可真不少啊，可好久都没这么人叫我啦！…呵呵呵，是啊，我是宜嫔，哈哈哈，我是宜嫔，哈哈哈！”老妇人笑得颇为欢畅，露出了没有牙齿的牙床，黑洞洞的颇为惨人。

如果宜嫔当时真的没有死，现在应该是五十余岁年纪，如果保养得当，望之不过是四十许人，而眼前的老妇鸡皮鹤发，满身的污垢，一身的酸臭味，衣衫褴褛，虱子满身，再加上白茫茫的眼睛，当真是半分也看不出有一丝半丝美貌的样子…而当年的宜嫔，以美色著称，艳丽无匹、宠绝后宫。

小意受的惊吓不小，但她还是强按下心下的恐惧，缓缓问道：“宜嫔当年不是在冷宫被处死了吗？你怎么？…”

老妇人倒是有些诧异：“小姑娘知道得不少啊，来来来，坐下罢，反正我也没几年活头了，这十几年，倒是头一回有人来跟我说话，其它的倒都当我是鬼呢。坐吧，看你知道得不少，不是来找烟云的私藏的吧？你是另有目的的吧？呵呵呵，也罢，坐罢。”

小意靠在她身边坐下，老妇人怔怔地出了会神，道：“是，我是宜嫔，当年我被淑贵妃强灌下了催生药生出了孩子，她夺走了孩子就把我撵到了冷宫里，可惜我身上血迹未干，胎衣还未落尽就被丢进了冷宫，连口水都没得喝，就丢在地下，冷冰冰的躺在地上流血，身边的宫人一个个都吓坏了，哪里还顾得上我，只在一块儿抱头痛哭。

没多久就来了冷宫的仆妇，将这些个宫人一个个悬在梁上绞杀了她们，我当时浑身无力，哪里还能救得她们，自己能活就已经是上上大吉，我知道淑贵妃的旨意是绞杀我们全部，可她不知道的是这冷宫里的仆妇，她父亲是我父亲的手下，受我父亲恩惠颇多，我父亲又给过她家银子救了她小儿的性命，她怜惜我，没杀了我只将我隐藏在冷宫深处，杀了别的宫人代替我报数销案。

然而哪里能躲得过去，淑贵妃的手下还是发现了尸身有异，回禀了她，搜过宫后，淑贵妃命人割断了我的脚筋、手筋，日夜关在她宫里的秘室里，折磨我，打我，稍有不如意就鞭打我泄愤…这一关就是十几年，我的眼睛也就长期关在暗室之中，慢慢地瞎掉了。再后来，淑贵妃和她宫里的宫人也悉数被绞杀，我关在暗室里眼看就要饿死，那天晚上有个女人打开了暗室，将我放了出来，说是由我生死由天…再后来皇上封了宫，我也就一日复一日地住在了这里。”

老妇人低声磔磔地笑，声音恐怖、神色狰狞：“哈哈哈，生死由天？哈哈哈！到头来，还是生不如死啊…生不如死…”

“那…给您送饭的是？…”

老妇人还是磔磔地笑：“是小何，哈哈，小何公公如今可是御前的红人啦，是他，对外宣称福祉宫有鬼，这么多年才没有人打扰…你不知道吧？小何当年的家人身染重病，是我出的银子救得他的家人，当他发现福祉宫里的鬼是我，不敢明着救我出去，就每隔几日送些吃的来，好让我不致饿死，不致冻死，我也就活到了现在…不过，若我不是皇上的生母，他大概也不会这么养着我吧？哈哈…这么点恩惠，哪够他养我十几年啊！”

小意心下难过，扶起老妇人，声音哽咽，道：“老婆婆，你受苦了…这些年，你真不容易。”

老妇人道：“哪有什么容易不容易，谁活着都不容易，说吧，到底找什么来了？”

小意心下暗自思忖，宜嫔是当今皇上的生母，这遗诏二字，是提都不能提的，如今这‘欢宜’指的就是她从暗室放出宜嫔的事，这匾额应该也就在这里附近…那时她走得匆忙，想来不会去别的宫里，要是被认出来，可是不得了的。想到这儿，小意心下就有了计较，轻声道：“老婆婆，我的确是烟云的后人，她临死的时候说了欢宜…我以为这儿能有她的私藏，能找到些什么，好有点银子使。”

老妇人笑道：“哪有这么简单，不过看在你是烟云后人的份上，我指点指点你罢。”

小意没想到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禁心中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