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零八章似是故人来

只短短一瞬间，方太医脑海中已然千军万马奔腾而过，转过无数个各种各样的念头，只是混乱不堪，抓不住那一丝线头…

方太医胸闷得喘不过气来，眼前乌墨墨一片漆黑，四周寂静无声，黑鸦鸦地越沉越静，周围的人声全都越听越远，他只听到脖子背后冷嗖嗖有动物嗅吠的声音，冷汗渐渐湿透了背心…方太医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当天的审讯就到此为止，顺天府伊看出方太医有些魂不守舍，心里知道多少是有点事情发生了，也不点破，只宣了容后再审就结束了这一天的审讯。

一天下来方太医非常的疲倦，结束了审案，他草草地在审讯记录上签字了案，连签错了地方也不知觉，府伊知道一定是出了事，悄悄吩咐了衙役跟着方太医，唯恐出个什么事儿，可就麻烦了。

方太医踱着步子回了家，让夫人整治了一桌酒菜，一个人自斟自饮，也不说话儿，他想着过去的几十年，看着家中尚未成人的儿女，想着小环，渐渐地饮了许多酒，酒意上头，他也不更衣，就蜷缩着窝在书房的斜榻上沉沉睡去。

就在方太医醒梦正酣的时候，有人来了，来的是宫里的小何公公。

见方太医酒醉未醒，小何公公抄起案桌上的冷茶就泼了他一脸，方太医一激灵，从睡梦中爬起身，见是小何公公，纳头就要拜，小何公公一把就扶住了他，在耳边悄悄地说：“方知涯，我来是有要事，这些个虚礼就免了吧，你坐下，咱家不便久留。”

小何公公也不多言，只在方太医的手心里蘸着茶水写了一个字，又低声在方太医耳旁说了几句，按着方太医不让起身，转身出了书房，悄悄地离府回宫。

屋外的更夫梆梆地打着更，一声声忽远忽近，方太医的耳旁轰隆隆响个不停，只是听不清楚，觉得这一声声更声都重重地打在了心上，他看着手心中的字渐渐地化成水一道道流淌，钻入他的袖笼里，一丝丝冰凉，深深入内，擦也擦不去。

第二天的审讯方太医以抱病为由没有临审，顺天府也不催促，匆匆上了堂就退了堂，小环不过是重枷锁链上了回堂，复又被投入了大牢，每日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想着不可预测的明天，如果还有的话。

第三天，皇上下了旨，宣方太医的长子入宫为书房侍读，方太医知道无论如何是躲不过了，只得重新随堂陪审。这一次的开堂审讯，方太医强打精神应付，虽然有了小何公公的交待他只管往那儿引就是了，可他心里还是没底，不知道前头有多少个陷井在等着他。

方太医跟顺天府伊交了个底儿，让他知道小环的药的确是解毒的药，而中宫香炉里的燃的也确是毒药，他向顺天府交代了毒药的特性，让守护中宫的侍卫取来了皇后宫禁后中宫出入的名单和时间表，方太医果然看到了那些个熟悉的名字，和那些人名字后面代表的意思，他知道这是早就准备好的了，不是上面的意思，侍卫哪里会那么早封宫，如果不是上面的意思，又哪里能把名单存得那么清楚。

他颤抖着手，点中了那个他认为是放置毒药的时间，而那个时间后面写的正是小何公公要指向的名字：如蓝。

在宫里，大概没有人不认识如蓝，也没有人不知道如蓝是谁，在宫里，她说的话可比大多数娘娘都管用，连好多新晋的妃嫔都得往她手里塞银子讨个好儿。

如蓝，是贵妃娘娘的贴身侍女，而贵妃娘娘，是当朝顾相的妹妹，顾正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