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喜低头不语。德川家康说:“甲州武田军不除,终究是心头大患,不是这次,就是下次,也终会有再次对阵的时候,再使用同样的策略就不行了。”安喜说:“总知,不会让武田信玄进入京都就是。”
家康见安喜神色不悦,以为是担心再次对阵信玄,于是说:“安喜不必太担心,此次我家康得以脱险,全靠安喜谋划,信玄之事我们再商议,凡事尽力即可,不要勉强为之。”安喜道:“我并非忌惮那武田信玄,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像殿下这样隐忍的人,却会和织田信长结盟。”
家康笑了笑,说:“安喜有所不知,试问从古至今,因为彼此志趣相投,性情相近而结的同盟有几个?所谓同盟,无非是利益相同,结盟共谋罢了。那织田信长天性暴虐,对敌人残暴冷酷,对亲信也会翻脸无情,做他的同盟,的确是让人如履薄冰,心惊胆战。放眼天下,实力强大的大名比比皆是,野心勃勃的又何止一二,为什么偏偏选择和织田信长结盟呢?那是因为,此人不仅兼备实力和野心,而且还颇有远见。当初足利义昭求助的大名不计其数,但最后伸出援手的却只有信长一个,已经没有实权的幕府将军,众人视之如鸡肋,唯独信长预见,此鸡肋,可做号令天下之工具。众人皆以眼前利益为目标,唯独织田信长始终是以统一天下为目标,和这样的人结盟,观察其如何行事,将来才能取而代之。”
安喜望着家康:“说织田信长有远见,家康殿下的目光却远非信长所能迄。如今群雄混战,形式尚不明朗,殿下只做旁观,待到天下一统,再伺机夺之,也好省却无谓的争斗。只是,那织田信长既然是有勇有谋之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如今需要殿下协助,暂时不会威胁殿下,等到接近目标,盟友却会成为累赘,所谓飞鸟尽,良弓藏,殿下难道就没有一点顾虑吗?”
家康笑道:“安喜说的极是,但是不要忘记,信长的暴唳源于天性,无论多么凶恶都丝毫不加掩藏,倒像是个性情中人,他要想将你除掉,绝不会浪费时间掩饰,就算不当面叫嚣‘我杀了你!’也会让你感到杀气无处不在,那个时候,我家康早已经做好准备应战,岂会等到他来杀?”
安喜不语,家康说的很对,比起织田信长那昭然若示的野心,将自己的企图深深埋藏着伺机而动的德川家康才更加可怕。如果说信长习惯咆哮着杀人,那家康的手段,真好比是暗中温柔一刀,让被杀者连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已经了解了家康心计深重的为人,安喜本能的也应该对其有所保留,有所防备吧?毕竟,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对自己也是同样适用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家康说:“把自己的想法对人说的这么明白,这还是第一次,安喜知道我的为人,不会从此心生避讳吧?”安喜望着家康:“三岁与母亲分离,六岁就做了人质,从此在心惊胆战中度日,虽然心志不改,却习惯了隐忍观察,伺机而动,这个也和殿下早年的经历有关吧。”
“或许如此,可是,家康能有今日,更加多的是依靠身边忠心耿耿的家臣,与其说是家臣,不如说是知己,当初被今川家控制的时候,我德川门下,个个衣不能蔽体,食不能果腹,但即使在最艰难困苦的时候,身边的人却没有弃我而去。因此,我虽思虑深重,却不是不懂得信任的人,安喜和我都是深藏在幕后的忍者,行事虽然有时诡异,却不是心术不正之人,彼此信任,彼此交托,并不是一句空话。”
如果说两人都是忍者,那么在经历了诸多磨难考验的德川家康面前,安喜的修行尚浅,与其彼此保留,深藏不露,不如以其本身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来和家康相处,或许才不会令家康防备吧。安喜说:“不管家康殿下如何行事,安喜必定全力协助,不过,外一有哪天我们出现分歧,殿下能开恩不杀安喜就好。”家康听安喜说的直白,不禁大笑:“安喜说孩子话,人生得一知己足已,如果哪天安喜不再愿意协助我家康,我必定亲自备车,送你离开,不用说杀你,就算你要另投他人,我也不会阻拦,”顿了顿,家康又说:“好吧,说另投他人不会阻拦是假,不过,如果不能协助我得天下,至少留在我身边共享天下。”
安喜抬起头来,德川家康正直直地凝视着自己,这样灼热而咄咄逼人的目光,和平时判若两人。原来家康觉得,自初次相遇时的惊异与投缘,到此次共同经历险境,虽然和安喜相处时日不多,却深深觉得有生以来终于遇到了真正理解自己的人,所谓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安喜如果只是自己的助手,那么某天改投他人不是不可能,就他家康而言,这个不仅是失去左右手那么简单,如果两个人能有更紧密的联系,那么就算得不到安喜的协助,也不至于就此失去她。
安喜不说话。家康又说:“我家康从来不做勉强之事,不过,说出的话从来不会忘记,安喜年纪还小,慢慢考虑吧。”
安喜和家康都是参透了忍义的人,所以当天下人将忍者称为乱波,惧其诡异,忌其多变时,他们却积极投身其中,融入他们的世界。两人都深知,忍者虽然可以效力于固定的个体或组织,但当发现效命的对象违背了他们认同的信仰,就会毫不留情地将其抛弃,另投他方,并不是因为忍者不懂得忠诚,而是因为他们追寻的乃是生命的终极意义,是道义的最终体现。从这点来说,两个人彼此相知,互相信任,也应该是顺理成章,不过,既然两人都参透忍义,那么忍义法则中,永远不要彻底相信任何人的教义,其影响也是不可能抹去的。如今德川家康清楚表白了自己的心意,他真的会听任安喜做出自己的选择吗?安喜又是否会一如既往辅佐家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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