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平家的会客厅里,此刻却是热闹非凡。乳母抱着公子进了会客厅。
“胎衣由我来剪,嘿,由我来剪,大家不要争!”酒井雅乐助抢着去抱公子。
“你会剪吗?你看孩子都被你弄哭了。”大久保忠俊插嘴道。
“本来就哭着呢!难道你是笑着从你娘胎里蹦出来的?”
论辈分确实应该由酒井雅乐助去剪胎衣,大久保忠俊自知享受不到这份殊荣,也没有争下去。
剪完胎衣,家臣们又抢着要给公子洗澡。
“好了,别闹啦,交给乳母去办吧。你们平时打仗的蛮力,小心把公子给弄伤了。”松平广忠乐得合不拢嘴。
“不会的,我们可温柔了。”家臣们齐声应道。
“该给公子起名了吧?不知道主公想好了没有?”石川清兼问道。
“早就想好了,就用我父亲清康公的乳名竹千代吧。”
“好名字啊……”
“将来一定像清康公那样骁勇善战。一定是享誉全日本的名将。”群臣们禁不住议论起来。松平广忠的心透过一丝悲凉,自己在家臣们的心目中是个懦弱的人,他们多么期望能有一个像父亲一样强悍的主公啊。
正在群臣纷纷赞叹的当口,另一名侍女万子急匆匆地迈进了会客厅:“恭喜主公,久子为主公生了个男孩。”
但当她看到众家臣的脸都由阳转阴的时候,她明白了一切,识趣地退了回去。久子夫人是广忠的侧室,在同一天生下主公的骨肉,对松平家意味着什么,谁都清楚。
“是个女孩该多好啊。”阿部大藏首先清醒过来,打破会客厅里凝固了的空气。
“都男的,说明主公阳气丰足啊!”酒井雅乐助脑筋急转。
“子孙满堂,哈哈,子孙满堂……”家臣们纷纷道贺。
坐在一旁一直默然不语的家臣松平乘正,正是侧室久子的生父。冈崎武士都是重理之人,他可不愿成为别人背后的笑柄。他缓缓起身,说道:“老臣当初让久子服侍殿下,完全是为殿下着想,绝无半点妄念。今日小女与尊夫人各生一子,实在过于机缘巧合。老臣建议赐小女之子名为惠新,能以一颗智慧的心去侍奉神灵。”
“乘正大人,你可别当真啊,我们可都在说笑呢!”老友鸟居忠吉劝道。
“是啊,是啊……”与他关系密切的几位家臣附和道。
“不,武门最忌讳的就是兄弟相争,还望主公赐名,将来这孩子只要长大成人,即可遁入佛门。”松平乘正坚持道。
“也好,就依照你的意思办。”松平广忠答道。
这么一闹,松平家喜庆的气氛登时蒙上了一层阴影。家臣们失去兴致般地逗了几下世子之后,各自把酒寻欢去了。
“走了,走了,可不能打扰世子清休。”
*
本丸另一端的侧室屋内,昏暗冷清弥漫着污秽的瘴气。侍女万子烧着火炉上水壶,久子用清咳声打消着寂寞。同一天,一处是明,一处却是暗。一处是火焰,一处却是冰寒。
“外面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好生热闹呢!”久子轻声询问道。
“是啊,听说少主出生了,民众都到街上欢庆呢!”万子不经意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