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暗在静寂中迸发。无数耀眼的火球从西方的山丘倾泻而下,无边无际的光芒涌动起来。掀起的尘土伴随浓烈的焦炭灰飓风般袭向争斗诸人的铠甲,紧闭的嘴唇也无法禁止它们的入侵,双眼眯成丝线,手中之剑不去,提防着任何的风吹草动。
山丘上跃下了一队骑兵。
是敌?还是友?
松平元康眯成丝线的双眼,注视着水野信元的表情变化。
只见水野信元嘴角刚露出一丝奸笑,立刻变成惊惧,转而是愤恨,怒意盈满了面容。
骑兵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到松平元康和小平太四周围,合围成一个保护圈,铁枪整齐划一,从黑夜的深渊中刺出一道决意。
“久松俊胜,你难道想要背叛织田家吗?”水野信元握在剑柄的手不停颤抖着。
领头的骑士一甩马缰,战马跨出两步。一身红色豪甲,正是阿古屋城主久松俊胜。
“水野兄,可否借出一道,放我等一条生路。”
言语温和而厚重。皎月洒在久松俊胜慈祥略带坚毅的脸庞上,也照着水野信元气得发抖的胡须上。
一部轻轿拨开月色,从山上徐徐落下。素手撩开帘布,也撩开皎洁的月色。微风拂动,轻轻挑出碎白花纹的和服衣摆来。与月色同辉的旧发髻,略带幽怨的俊俏脸蛋,空山与幽谷不禁同时深吸一口气,松平元康的胸口一阵悸动。
“大哥,为何总是如此穷追不舍?念念不忘的旧恨新愁还要持续多久?元康同样是流着水野家的血的,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於大之方清丽的嗓音与天地融合,折服了元康、折服了众人、折服了月光,却折服不了水野信元的心。水野信元的心震动了,那不是一池春水起了波折,而是瀑布般三千尺地直落银河。横冲直撞若万马奔腾,水野信元一时气得找不到言语。
而这股万马奔腾竟真的令大地震动起来。大队骑兵足轻从东边蜂拥而至。
久松俊胜扭头一看,心中叫糟。大队人马的背后竟都插着织田家的旌旗。
谁知领头的佐久间信盛气急败坏地叫道:“水野大人!快撤!快撤!三河的部队聚拢过来了!”
只见多队人马从暗夜中杀出,领头之人正是本多忠胜和平岩亲吉。身旁掩杀的部队赫然是三河板仓家的家纹。其后竟还有山家三方众奥平家的部队。
看到这些,松平元康禁不住暗笑起来。
――没想到三河众来得这么快,真是省下了我一笔功夫。
这下轮到水野信元背脊冒汗。他与於大之方对视良久。两人的眼睛都充满了怨毒。
“今天即使我死,也要保护元康安然离开尾张!”
“你……你……老是坏我的好事!”
水野信元气得双脚一跺,无奈地率队没入黑暗。
“杀啊!哈哈!杀光他们!”
本多忠胜一马当先,从众人中掠过,恍若人群之中根本没有松平元康的存在。
松平元康此刻也早已心无旁骛,只身走到於大之方的轿前。
“母亲!”
“元康,你长高了……”
“十四年了啊,母亲,孩儿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您。”
从前往尾张做人质起就没有流过泪的元康,此刻泪已决堤。
“呵,是啊。”於大之方忍不住笑了笑,擦了擦早已泪流满面的双颊,“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这次……这次为母的可是下定决心了啊。”
“母亲……”松平元康哽咽道,“从生下来到现在,一直让您操心,孩儿真是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