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平家康不解道:“地狱风?什么意思?”
服部半藏瞠目结舌间,咽了口口水说道:“臣也是略有耳闻。只听说这地狱风乃是透破甲州流忍术的最高奥义之一,奈良时期由二代目甚内所创。发动时,全身恍若无骨,自由伸缩,缠上人身时掀起的风声,就像听到地狱的阴风在耳际呼啸,黄泉诸妖在召唤。百年间无人练成,我本以为这绝技已经失传,谁知今日竟能亲见。”
松平家康瞧得目瞪口呆。身临其境的金咸法师更是心中骇然。当平岩亲吉跳离金咸法师的时候,金咸法师面色惨碧,惊愕之色凝固在脸上。只听喉间一声爆裂,一柱鲜血从咽喉处飙出。
全场无声,僵立当场。最先缓过神的还是本多忠胜,他举起蜻蜓切,高喝一声:“杀光这群恶僧!”身后众将士这才一片欢呼,伴着雀跃声追杀刚想起逃亡的众僧人。
突然一阵厉笑传来,在众僧惊惶间,金咸法师再度站了起来,颈中滴血,但手中的两把罗生锤没有丝毫的变化。金咸法师仇视的眼神射向平岩亲吉,忿然道:“可别把三河第一僧兵这个名号给看扁了!”
金咸法师暴喝一声,全身僧袍爆裂,肌肉纠结,金光闪烁。
服部半藏大叫一声:“不好!是回光返照!”
平岩亲吉嘿嘿一笑,说道:“在你死之前,我先要感谢你一下,如果没有你帮我叩开这罗生门,我也进不了黄泉吹弹这地狱风。”说完,满地尘土卷起,凌空黄沙旋舞。袒胸露乳的金咸法师连人带锤被高高吊起,爆炸声从头上、胸口、腰间、背脊、腿部响起,只见表皮寸寸碎裂,血如飞花般洒落开来,留下金咸法师没有声息的尸体,悬在半空,一荡一荡,却不落下,十分诡异。
平岩亲吉怒目扫下众僧。
“妖怪!”众僧人在大悲、大喜、再次大悲的迅速变幻后,惊惧终于笼罩全身,吓得撒腿就跑。
“追!”本多忠胜一拍马臀,率众追击。只听头上飞箭呼啸,内藤正成的大弓已经开工了。
服部半藏又惊又喜:“想不到这蜘蛛井还能在空中结下,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难道是趁着刚才发动地狱风的间隙布下的吗?这甲州流真是深不可测,也许还在我伊贺流、甲贺流的忍术之上呢!”
深沟城大捷后,松平家康告别松平伊忠,率众急扑离得最近的野羽城。当日,即在野羽城外结阵。
阵中催烟袅绕,松平家康攀上眺望台,探视敌城。
松平家康道:“这次的一向一揆倒也不错,可让我看清家中究竟有哪些不忠之人,国人众里有哪些不服的,将他们一并清肃了。”
服部半藏惊道:“难不成,这抢粮草的干伙就是殿下本人?”
话音刚落,松平家康一个巴掌就拍在服部半藏的头顶上,骂道:“你小子,动动脑筋好不……唉哟,好痛。”松平家康弓起身,将手夹在自己的大腿间,满面痛苦。
服部半藏急道:“殿下抱歉,我没想到殿下会突然打我脑袋,气劲一不小心就涌到头上了。”
松平家康不住念叨:“笨小子……真是笨死了……”
这野羽城依山而建,西侧高山峭直险峻,能攀上山顶者都不能称为是人,必须烧香磕头,奉为神仙。山前城立,无人守卫,只见一道木门高高矗立,云雾飘渺,看不真切。
松平家康道:“这野羽城主夏目正吉生性孤僻,平日很少与人交往。当初我平定西三河时,当它是世外桃源,并未对这野羽城发动侵攻。他这次怎会加入到一向宗那边去呢?”
服部半藏挠头道:“殿下,你……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
松平家康忍不住莞尔道:“我军列于城前,这野羽城像是不闻不问一般,毫无戒备之意。远远眺去,无一守兵,倒让我心寒。今夜你带些忍者,潜进去探个究竟吧。”
服部半藏笑道:“这事比起考我问题,可简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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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弯明月高高挂于群星之中,云层稀薄,无需火把,就可将四周看得真切,正是潜入的大好时机。服部半藏轻轻挥手,指挥属下接近野羽城。
不到五米处,野羽城仍没有异动。服部半藏嘴角挂起微笑,双腿行云流水,瞬间窜到高门之下。身后一众忍者也是飞快掠到,半蹲在高门下,列成一排。四周一片寂静,耳边除了轻柔的风声,连虫鸣都没有。
服部半藏感觉不到任何杀气,真是安详的城池啊。他轻轻推一推城门,居然动了数寸,“咿呀”的城门移动的声响就像蚊子在耳边飞过一样短暂。这城门,连横闩也没有吗?服部半藏又恰到好处地轻轻移动城门,边移边停,停停移移,当百只蚊子从耳边飞过之后,城门处已留出一道足够一名身材好的忍者进入的宽度了。这次潜入,服部半藏选的都是身材绝赞的忍者。他微一摆手,身后忍者心领神会,一个个鱼贯而入。
当最后一名忍者进入,轮到服部半藏挪动身子的时候,那最后一名忍者伸出右手小指向服部半藏示意。这是一个暗号,代表撤退。
服部半藏好奇心重,心想:好不容易走到这步了,怎么就要撤退了?总要看看里面乍回事吧?
他伸头进去,只见绿幽幽的一双双眼睛向来瞧来。绿色的眼睛,在漆黑的夜色中,放着寒光。一对一对,布满在城池中,比天上的繁星还多,多到让人发毛。服部半藏直感到一股冰凉的寒意从自己的脚底心涌向自己的头顶,全身鸡皮疙瘩同时冒起,心中不禁凛道: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