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明白李密的意思。

虽然他的话非常清楚，没有任何歧义，但我仍旧搞不懂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我恍惚的感觉到什么东西，却模糊不清。

我想要寻找，但时间不允许。

李密已经和我并肩站在那个名叫深渊的男子面前。

他们两人像是十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打招呼。

“是你啊。”

“是的，深渊大人，过的愉快吗？”

“还算愉快，虽然仍有夕阳，但晚上天气有点冷。”

“请注意身体，秋季气温变化很大。”

温文尔雅，含蓄温馨，不骄不躁，平淡如水。

这两个人互相带着难以辨认的微笑，然后愉悦的谈着一些细琐的小事。

他们聊的东西范围很广，比如枫叶的形状，比如秋虫的动向，或是身体保养细节。

我只能听着，想插口却觉得荒谬无比。

刚才热血沸腾的冲动，已经被李密太极一般的推手化为绕指柔，融化成为雨水一般的软泥。

我呆呆的看着这两个家伙愉快的谈天，额头上开始冒出名为愤怒的情绪。

这两个人！各自都有同伴在不远处拼命，他们却如同外出秋游一般恬静聊天。

我很想走到他们面前，搬给他们椅子和茶几，然后微笑着对他们招呼。

喂，要不要我给你们二位上茶？

发了霉的龙井要不要？

配菜的话，目前只有蚯蚓。味道比较苦，沾白糖刚好，二位是否需要加热？

毫无营养的话题他们足足扯了十分钟，在我内心几乎开始咆哮的时候，他们终于提到了我。

深渊惊讶的发现我了一般，问道：“这位是？”

李密同时惊讶的发现我了一般，回答道：“你是？”

我是你令堂的舅舅。

深渊道：“我也想起来，我是见过的。可是我记得他已经被扭断脖子了。”

李密道：“还是我亲自动手的。脖子断了还能动，真是奇怪啊。”

是很奇怪，这句话问起来就像是：

甲：令堂可是令尊亲戚？

乙：不，昨天才认识，不是很熟。

甲：原来如此。

我正胡思乱想之极，深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

空气中刹时间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气氛。

在这个气氛中，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李密悄悄藏在背后的拳头紧紧的捏起来。

然后，他脖子上出现了汗水。他怎么了？

单单是紧张吗？

不，绝不只是紧张，事情有些奇怪。因为李密脸上的表情和他身体的反应完全相悖。

这家伙还在笑，而且笑得和几分钟前的笑容没有任何区别。一样的爽朗、优雅，还有掩藏在背后的自信。

深渊站在原地，对李密道：“你果然还是背叛了我。”

李密微笑道：“背叛这种事，对深渊大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吧。背叛也好，服从也好，在大人的眼中，根本就无关紧要。”

深渊道：“这句话说得真不留情面啊，我难道就是这么一个不顾及同伴的人吗？”

李密道：“和深渊大人的这些日子，在下还是稍微有些体会。深渊大人的确对同伴非常照顾，不过到目前为止，大人有的只是敌人，同伴连一个都没有。”

深渊道：“李密你就是啊，是我的同伴。”

李密道：“在下诚惶诚恐，作为深渊大人的同伴，愧不敢当。”

深渊并没有其它的表示，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果然还是背叛了我。”

李密笑道：“大人何必用背叛这种词汇呢？在下与大人只是医师与病人之间的关系，在下给大人医治，大人负责保护我来到黑心岭当作诊金。现在双方都已经完成了各自的约定，互不相欠。原则上来说，大人无论有什么计划也不再和我有关。就像我之前一直说的那样，原本不是兄弟，何来背叛之说？”

深渊的表情仿佛在细细咀嚼着李密的话语：“有道理。原本不是兄弟，何来背叛……我想问一句，对你而言他们比我更有用处？”

深渊伸出手，指的是我。

“他们怎么说呢？太弱了。”深渊摇摇头，“在这只队伍里面，你能够得到什么呢？”

李密道：“是很弱。所以才适合我，因为我也非常弱小。弱小的人呆在弱小的队伍里面才不会觉得疲惫，才会有时间干一些有趣的事情。这对大人来说，恐怕很难理解吧。”

“你要如此选择我也不强求。不过看在你为我疗伤的份上，出于感谢我还是最后提醒你一下，如果人死了，再有趣的事情也没有办法享受了。”

李密咯咯的笑起来：“大人的意思是我们输定了？”

“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