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疚取代了她脸上的惊喜，她偏着头视线绕过林上建，真诚地说：“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没有关系！”叶叹释怀地笑，“我已经面对现实了！欧阳小姐远道面来，觉得成都怎么样？”

“很好啊！成都人很热情。可是杨总整天忙得不可开交，我在这里没有朋友，也不识路，没去过什么好玩的地方。”她噘着嘴，表情惋惜。

林上建恰到好入地开了口，“叶骋这段时间忙着西蜀圣地的事，毫不得闲。倒是我无事可做，不知道有没有荣幸为欧阳小姐导游？”

这话不是从叶骋嘴里说出来，欧阳雪有点失望。但想想林上建总经理的身份，也许是扳倒敌人的另一条捷径。于是她笑着点头，“这样当然更好！就怕到时候林总嫌麻烦！”

叶骋看着跟林上建谈笑风生的欧阳雪。虽然她跟苏安玉长着几近相同的脸，内在却大相庭径。苏安玉的微笑温暖可人，苏安玉的言谈亲切率真，苏安玉的举止落落大方，苏安玉的性格阳光无邪……眼前的这个女人，妩媚妖艳，风情万种，难以想象有多少男人迷倒在她娇媚的眼波中……

她跟苏安玉完全不一样！

叶骋在心里再次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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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之中繁星点点，预示着明天的骄阳似火。灯火辉煌的都市中，奢华迷醉的夜生活才开始，多少声色男女在这样的夜晚，挥攉着生命。

从卫宇凡家拿着墨宝出来，尹露发现自己对卫宇凡了解的太少。她完全不知道，让她茅塞顿开的那几个字竟然是他写的。她肤浅地认为，能写出那样水平书法的，不是年过半面的老头子，也应该是四十开外的父辈。他露的那一手，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尹露的赞赏，大大满足了卫宇凡的虚荣心，带着她满心欢喜地奔驰在流光溢彩的霓虹中。如果可以，他真想这条路永无止境。

现实与想像总是相去甚远。很快他们就到了彩虹苑门口。尹露迫不及待地摘下头盔。大热的天气坐着摩托车让人神清气爽，但是要命的却非要戴这让人冒烟的玩意儿。

头盔弄乱了她齐肩的短发，卫宇凡笑着帮她整理，“不把头发理顺，红豆姐又该说你了！”

尹露不好意思地说，“这几天多亏了你们！有这么多好朋友，我还真幸运！”

卫宇凡的心头升起无限温情，真想在她身边多为她做点事情，“尹露姐，千万不要跟我客气，只要我能做到的，尽管开口！”

她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干嘛说得那么江湖。你现在的表现，已经让我很吃惊了。”拍拍他的肩，“孺子前途不可限量。”

卫宇凡却从肩上抓下她的手，轻轻握住，“我不想叫你尹露姐了？”

尹露一下莫名其妙，完全反应不过来他这话的意思，“为什么？我有做什么事得罪你吗？”

他摇头，眼睛温柔而明亮，“我想你把我当成一个男人！不想再做整天跟着你无计可施的弟弟！”

她心里一紧，退后一步想抽出手，但他的态度比她更加坚决。僵持之中，他坚定地又说：“我是很认真的！你好好想想吧！”放开她的手，他戴好头盔，“再见！尹露姐！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尹露满脸惘怅地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他到底是怎么了，突然说出这些让人理不出头绪的话。

转身刚走两步，手机响了起来。以为是红豆查她的行踪，却在手机显示屏上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接的时候，听到一个冒火的声音，“你敢挂我的电话试试！”

顺着声音望去，她着先看到的，是辆被撞坏了“屁股”的宝马。在杨树阴影下隐约站着个人。虽然看不清他的样子，却明显感觉到他慑人的视线。

若不是杨沛，还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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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内发生太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即使头脑很灵光的人，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尹露恰好属于这一类。

路灯的光线本就不明亮，加上杨树的阴影，她看不清那个站在暗处人的样子。不过能开那宝马的人，可确实只有一个。

纵使他语气不善，她还是挂掉了电话，疑惑地招呼：“杨总？”

杨沛慢悠悠地从阴影里走出来，一脸寒霜，“和男人在大街上你侬我侬很有意思吗？”

尹露哭笑不得，自己仍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被他奚落，回了他一句，“我也是今天才发现，相当有意思！”

让她一激，他火大的冲过来，拽着她的手毫不怜惜地拖向他的破车。她再怎么用力，也抵不过他的蛮劲。直到车门打开，他才松手,连推带攘地把她丢了进去。

虽然车座的靠背很柔软，但以那样的力道撞过去，还是弄痛了她初愈的伤口。她还没有从疼痛中回过神来，他又恶狠狠地说，“不想挨揍，就呆好别动！”

往日高高在上的商业巨头，怎么转眼就变成了土匪。尹露非常不解地看着火冒三丈的杨沛，“杨总，你要带我去哪里？”

杨沛直视着着前方，冷冷地说：“你现在最好不要跟我说话！”

尹露的好脾气也到此为止，她索性转头，闭着眼睛想自己的问题。这样大热的天气，坐在空调中避暑，也不是件坏事。除了在卫宇凡家里看他写字那会儿心情愉悦，今天简直是阴暗的。她用尽心血，设计出来的方案，一时间就让人改得面目全非。她突然觉得，没日没夜赶稿的那些日子，好冤啊！越想越觉得社会无情，世态炎凉，禁不住轻叹一声。

跑了不小的一段路，杨沛渐渐平静下来。尹露不说话，他心里反而没了底，忍不住问：“在想什么？”

尹露睁开眼睛，没好气地回答：“生平没有坐过宝马，正在用心感受！”

他怔了怔，然后发出一阵笑声，“有什么心得？”

尹露惊叹他的喜怒无常，摇头讥笑，“就像坐在钞票上飞，感觉挺不安全的！”

杨沛不再说话，专心地开起车来。她此时才发现，宝马早已出了三环，现在他们正行驶在郊区的一条公路上。两边黑漆漆的树影飞快的往后倒，尽管繁星满天，却依然看不清路边的东西。

尹露没了安全感，警惕地坐了起来，“你带我去哪里？”

杨沛戏谑她，“我的小姐，现在才担心，是不是晚了点！”

她立即放下车窗，大声叫起来：“你要是不停车，我马上从这里跳下去！”话还没说完，头已经伸了出去。

杨沛也不劝她，只是靠边停车。尹露收回自己的头，愤怒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脸上的怒气早就烟消云散，半趴在方向盘上，含笑地看着她，“带你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这种借口谁会相信。她已经顾不得他是甲方代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观察着周围的事物。如果他把自己扔在这里，恐怕走到天亮她也回不了家了。她有些沮丧地靠在座位上，“杨总，你把我带到这既没风景可看，也无情调可言的地方来。是想问什么问题吧！不要再逗我了。”也许他真的知道了钢材的问题。

杨沛笑起，她总是能说出些话来挑逗他愉快的神经。“对！有很多与你有关的问题！”

真让她给料中了！

如果这件事情一揭露，天道恐怕就危机四伏了。她尽量作出不露声色，心里却七上八下，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应付甲方的盘问。

杨沛从她眼中看到了片刻的紧张，他捉住她的手，“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好？”

尹露坐在那里，背脊发凉，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却忘了要抽出来。她心里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杨沛脸上笑意尽去，很认真的说，“尹露，我该怎么跟你说呢？在没见到你之前，我就为你大胆缜密的设计思维所折服。当我见到你以后，你不屈不挠，公私分明的个性让我非常着迷。每次都想和你好好相处，却总是弄巧成拙。看着你对我避之唯恐不及，你不知道我心里多难受。不要再折磨我了，好吗？”

尹露越听越不对劲，到最后猛然抽回自己的手，警惕地问：“什么意思？”

杨沛却贴了过来，脸上溢着温柔地笑，“我不相信你听不出我的意思！”

她赶紧伸手推着他的肩膀，嚷道：“等一下，等一下！”

杨沛停下后，她才接着说：“你这是……”她实在是找不出什么隐讳的措词，以致于说不下去。

杨沛却明白，点头回答，“我正是！”

尹露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完全不顾及自己形象地放声笑起来，“杨总，你怎么能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杨沛一下子没了笑容，“我是很认真的！”

他坐正身体，尹露就有了足够的空间，对自己的情绪稍作整理后，缓缓地说：“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办法相信中午还抱着别的女人恣意妄为，晚上就跑来向我表白的人！”

这句话颇具杀伤力，杨沛像让人给了一巴掌，表情很不好看，他咬着牙说：“我跟她只是逢场作戏！”

尹露却拍手冷笑，“那更好！你凭什么对我是一往情深？”

形形色色的女人他见过无数，无论什么情况都游忍有余。像这样软硬不吃，伶牙俐齿的类型，确实是头一遭。他深吸气，作着承诺般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先去拜访你的父母！征得他们的同意！”

这回尹露没话了，这是她心头永远的痛，“那是不可能的！”

杨沛有些激动，“我不会说冒失的话。只是作为晚辈拜访也不行？”

尹露的悲哀浮上心头，“我的爸爸在四年前就去世了。想要见他，说难很难，不过也很容易，就怕你舍不得。至于我妈妈，我也希望能见见她！”

眼见她一脸悲伤，杨沛心里非常不忍，一时间却想不出什么安慰地话。尹露看着星空幽幽地说：“其实你对我产生好感，对我而言无疑是一种恭维。但是我实在不适合跟你在一起。这跟配与不配完全没有关系，是我个人的意志问题。”

“为什么？”气氛开始温和，杨沛也放松了下来。

“我是看着我父母婚姻破败长大的。小时候总是羡慕伙伴们相亲相爱的家庭。8岁的时候，妈妈就失踪了。我整天哭闹着向爸爸要妈妈！两年后她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不知道跟爸爸说了些什么，然后爸爸就带我回到了成都。我哭着喊她的时候，她甚至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尹露脸上带着笑，像在说别人的事情，“她只是一个拥有美貌的女人，就能让父亲一生消沉，郁郁而终。如果跟你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我恐怕会万劫不复！”

“不会的！”杨沛把手伸向她。

尹露轻巧地避开，笑着说：“以你的能力，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一个人为了生计劳苦奔波，哪有时间来陪你玩这种感情游戏？”

杨沛把手收了回来，发动引擎后，坚定地对她说：“我一定会让你相信，我是真心的！”

尹露没有回答他，独自看着飞逝地夜景。

恋爱的人，都有一颗真心。爱着对方的时候，是真的爱了。可是当爱情已经消逝，真心也就荡然无存。感情是流动的，我们有什么资格去指责曾经真心，现在却爱着别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