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他如此长篇的说教,隐约发现他竟是一个和气的人,忍不住笑了一下。
杨沛好奇地问:“笑什么?”
“你知道在一般人眼是,自己是什么样的吗?”
“我一向不关心这种问题。”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觉得你非常讨厌。自大、傲慢、刻薄、挑剔,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轻佻随意,而且朝秦暮楚。”
“还有吗?”他有脸上开始结冰。
“最让我呕血的就是,明明对你不满到了极点,却不得不碍于你是甲方代表,而忍辱负重。”
“忍辱负重!”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这是什么形容,我有做让你屈辱的事吗?”
“我在想,你应该是走进明康大门的那天起,就有大把的人对你惟命是从,你也可以随时对人呼来喝去。所以你应该不会知道自己平时讲话的口吻和措辞,多让人崩溃。”
杨沛转过身来,很认真地看着她。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微妙,如果今天讲这些话的是其他什么人,他实在不能想自己的脸会绿到什么程度。但此时的他,心情却出奇地平和,甚至有种他无法理解的喜悦。
尹露看着他的眼睛,“你不爱听也没办法。我踏出校门后,就一直在叶骋手下,你不能理解遇到一个体恤尊重下属的上司,是件多让人干劲十足的事。”
人总是会因为时间而改变,不管是容颜、思想还是情感。
她站到柳树的围垦上,高度的上升让她可以俯视杨沛,“可是慢慢地接触你,发现你并不完全是我所看到的那样。有时候,也是很温暖的一个人,也充满了人情味!”
“这是在表扬我吗?”他的眼角透着笑意。
“对啊!在夸你呢!”
“我这么优秀,你不奖励我吗?”
尹露笑起来,“我什么时候说你优秀了?”
杨沛却一把抱住她,“尹露,嫁给我吧!”
“啊?”她听得不太清楚,反应过来时竟忘了要挣扎,吃惊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他把她放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带着歉意地说:“一时口快说出来了。我会安排正式的场合,很郑重地向你求婚。”
她却像受了惊吓一般飞快地抽出自己的手,不停地摇头,“不,不,不,这……这太快了,我完全没有想过!”
“你难道不想跟我一起生活吗?”他跟了一步。
“突然这样讲,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认识只不过四个月,你并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这样的两个人结婚,太草率了!”
“我当然会给你时间!在你仔细考核的这段时间,我也有事情需要处理。”他捉住她不安的双手,“今天晚上西蜀圣地有中国保险集团四川片区的酒会,他们邀请了各界的先驱。我想你可以借这个时机好好调节一下心情。”
杨沛看着她溢出的笑脸,他深深地体会到,一个身处逆境依旧能含笑的人,要比一陷入困境就立即崩溃的人,获益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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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露根本不想参加什么酒会,但禁不住杨沛的要求,最终还是站在了会场之中。
在她的一生中,除了每个年度的最高创意广告大赛之外,再也没有过什么正式的活动。可是在西蜀圣地,她竟参加了两次。自己与这个地方还不是一般的有缘啊!
只是这种聚会与自己实在出入太大,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干什么?拧着一杯香槟,找了个最角落的地方悄悄坐下。
黎红豆和倪婧早已碰过面。从两人客气友善的谈话中,她不能断定她们之前是不是知道有对方的存在。
正想着这个问题,竟在席间看见了始作俑者。
卫宇平正与同席的人侃侃而谈,那飞扬的神色让尹露不禁担忧,扯着脖子寻找着红豆的身影。
她完全没有想到,卫宇平是大地财保的售后服务总经理,像这样的聚会,怎么会少了他。如果在这里遇到红豆或是倪婧,她都觉得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她只希望在想到怎么把这事情以最轻微的方式阐述给红豆听之前,这三个人千万不要碰到一起。
酒会进展得相当顺利,各位重要人仕讲话之后,是自由交流和助兴节目。
尹露实在觉得无聊,便离开了大厅,刚走出厅门,就见红豆带着几个服务生匆匆赶来。
尹露吃惊不小,赶忙叫住她,“这么赶,做什么?”
红豆安排服务生进场的岗位后,才停下来,“临时调配人手。酒会怎么样?”
尹露刚在西蜀圣地见到她时,就见她脸色不好,追问几次她却含糊其辞。正好逮着机会盘根问地,“不怎么样!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种场合。倒是你,才几天没见啊,怎么面黄肌瘦的?”
红豆摸了摸脸,“有吗?我怎么不觉得?”
“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杨沛苛刻你?上班都能上成这样,还是生病了?”
红豆低下头半天不说话,让尹露更认定了必有内情。“你怎么回事?最好讲清楚。”
红豆叹了口气,整个人都灰了。尹露越发着急,“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真让你给急死了!”说完拽着她到了大厅外的凉椅上坐下,“不讲清楚,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红豆低着头,走道上的路灯光线并不明亮,在她脸上投下一抹阴影,尹露着不清她什么表情,只觉得很压抑。
好半响,她才开口说:“尹露,我怀孕了!”
尹露几乎下巴脱臼,张在那里老半天,“我没听错吧?”
“是真的!”红豆稍微抬了抬头。
尹露赶紧整理自己的表情,“那孩子的爸爸是谁?他知道吗?”
红豆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尹露急得真想给她一家伙,“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谁?有胆子干坏事,不用承担责任吗?”
“尹露,你不要这样说,”红豆神思恍惚,“他……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尹露实在不知道该夸她单纯还是骂她愚蠢,“那你还会……还会这个样子。不行,你一定要告诉我,到底是谁?”
在她的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下,红豆才怏怏地说:“是……你的好学长!”
尹露用了足足三十秒时间来反应‘好学长’这三个字,待她想得透彻之后,才试探地问:“叶……骋?”
红豆很轻地点了点头,“就在西蜀圣地开业的那天,他喝了很多酒,把我当成了……”
难怪那段时间两个人稀奇古怪地。苏安玉走得突然,对叶骋造成的打击不可能短短几月就消磨殆尽得了的。她因为自顾不暇,根本就理会不过来,也就没有办法知道这件大事的发生。
“为什么不告诉叶骋呢?他绝对不会不负责任的!”
“这件事,我并不是完全不自愿,而他却是完全不自愿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完全不自愿,还能搞出这些事情来?”
“我不是说了吗?他喝了很多酒,把我当成了别人。”
“那也不能就这样算了!事情总要解决才行,你以后要怎么办?”
“我准备这个周末去医院。”
“就算去医院,他也有义务陪你去!”
“算了!”红豆摇头,“就当这是意外吧!他是一个好人,我不想他为难。”说完往大厅走去。
等她走进大门,尹露才回想起里面有个炸弹,赶忙跟了进去。
有句俗话叫:说曹操,曹操到。
尹露刚追到门口,就有人叫住了她。
回头一看,正是叶骋。
半奇怪,半气愤,尹露没好气地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骋讶异她的语气,“听说拍摄的进度不尽人意,我去都江堰,顺道来关心一下!”
她看了他一眼,“不会是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什么意思?”
“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不清楚?我认识你八年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
“红豆怀孕了!”
“……”
叶骋一时语塞,那神情比尹露听到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尹露,这……是真的?”
她拍了拍额头,有种晕倒的感觉,“我智障吗?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我告诉你,她这周末要去医院,你如果是男人的话,就做自己该做的事。要不然,别指望我再拿你当朋友看!”
尹露说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追进了大厅,却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了画面。
倪婧挽着卫宇平的手,站在黎红豆的对面,三个人都没有讲话。虽然周遭都一副和谐社会的氛围,但在他们上空,却盘旋着急风暴雨般的气流。
尹露本想走过去劝劝红豆,她还没走到,她就先闪人了。
本来想说些什么的卫宇平,看到尹露后打消了讲话的念头,倪婧却偏着头问,“你跟黎经理认识吗?”
卫宇扯起嘴角,含糊地回答,“大学的学妹!”
没走多远的红豆一听这话,回过头来冷笑着补了一句,“美女,你要当心了!说不定有一天你也人变成他的普通朋友而矣!”
尹露从卫宇平眼中看到了怒气,刚想上前去开劝,却被杨沛抓住了手,这个男人一站出来,不管是几方面都偃旗息鼓。
气氛平稳后,他对尹露说:“类似的事情,总是要当事人自己才能解。旁人除了见议以外,什么都不帮不上!”
尹露轻轻吁了口气,他讲的话令她不得不赞同,转过头去看红豆时,竟发现她让叶骋连拖带拉地拽出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