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杭州在世人的眼中,历来都是集美好的事物于一身,正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陈虎没游览过钱塘,更没到过西湖。初中毕业,便跟着别人出来打工,对于历代文人骚客及尽所才所描绘的杭州,他的印象是,人多。
人多:便说明有钱的人多,没钱的人更多;美女多,丑女更多;好人多,坏人更多。
“虎子,你说的朋友到底什么时候到啊?”一名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女,左手撑着一把白色的伞,右手拿着一块面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汗粒儿,烦躁的问道。
被称作虎子的人听了,也不答话,自顾自的站在烈日下,掏出手机发短信,由于站在阳光下,光线太亮,所以不得不把另一只手挡在手机的屏幕上面。
“你说你累不累啊?直接打电话问不就行了?”少女剁了剁穿着高跟鞋的脚,生气的道。
“说了叫你别来的,你偏偏要跟着,现在后悔了吧!再忍忍,应该很快就到了。”按了最后一个键,把手机放进口袋了,虎子对着一脸怒气的少女笑着说道。
打电话自然很方便,可虎子知道就算自己打过去,对方也不会接的,长途加漫游可不便宜。
一辆长途客车急速的行使在高速公路上,这段时间并不是客流的高峰期,因此车内只有五成不到的位置上坐有乘客。
“滴。滴。。。”安静的客车内响起了一阵手机的铃声。
车厢最后一排,一名剃着平头的青年,脚上穿着一双民国时期便很流行的解放鞋,睁开微闭的双眼,从洗的已经泛白的牛仔裤袋里,掏出一只塑料壳般的黑色手机。
青年名叫武恒琼,是地地貌貌的从浙江的农村出来的。
都说改革开放以来,浙江的经济如何如何的发达,农村人如何如何的富裕。
但显然这都与武恒琼所在的村子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他们的村子只要翻两座山,山的另一面便是江西。
武恒琼在村子里一直是一个异类,从初中以后,全村和他一起玩儿的全外出打工了,就他一人继续上着高中。并不是上了高中便是异类,而是读书时的他,上课呼呼大睡,下课欺负女同学,放学便打架。可是学习成绩照样可以在班里排进前几名。
老师也没少给他做思想工作,可他照样逍遥法外,成绩照样拔尖。
武恒琼最喜欢的季节是夏天,因为这个季节女同学外面只穿一件薄薄的衬衫,从后面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的胸罩带子的印痕。而他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和另外几个人跟在女同学的后面,突然对着看见的那根带子一拉,然后一放。
“啪”的一声,然后再加上女同学的尖叫声,会让他们这一群雄性牲口感觉特有趣。
对于这样的情况,有的脸皮薄的自然就跑回桌子上趴着哭,而胆子比较大的,便会晃着两个还没发育完全的奶子,追着他们打。
就是这样一个人,高考的时候却以文科全校第一的身份,考上了母省第一大学浙江大学。让一群整天抱着一大堆书籍睡觉的书呆子大骂苍天的不公。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武恒琼非但没有接受浙江大学的邀请,连很多名牌大学对于免除学费的高额待遇也熟视无睹,高考结束后便整理好自己的包裹,前往天堂之一的杭州打工。
所有的人都问他为什么这样决定,可他什么也不说,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说了,也没人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他也根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发生或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特别是关心自己的亲人。
对此,母亲整天以泪洗面,父亲气得拿出砍材刀,差点把他给废了。但他默默忍受着,对着父母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别人问他“既然你知道说对不起,那么你为什么不听父母的去念书?”他听了也不回答,仍然一个劲的道歉。除了上苍,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自己所说的“对不起”的真正含义了。
“哎!我本平平凡凡,为什么要选上我?”武恒琼叹了口气,摸了摸胸口处,一根红色细绳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细绳上捆着一个拇指大小的银色的物件。思绪不由再一次飘到了两年前;那时的自己已经上高一了,武恒琼清楚的记得那天的太阳很大,实际上只要武恒琼一空下来,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所以,从那次以后,只要他一个人安静的呆在一个地方的时候,便会拼命的翻书,使自己尽量不去想起那天发生的所有的事。而只要有其他的人在的时候,他便会变着法儿的作弄别人,用以发泄苍天对自己的不公。
“琼子,家里没有酱油了,你去隔壁的镇子上去打点酱油回来。”琼妈妈对着躲在房间里的武恒琼喊道。
“噢。马上就去。”正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抽着香烟的武恒琼应了一声,依依不舍的把烟头放地上拧灭,然后放在准备好的废纸里包好,装进口袋。
“妈。我去镇子上还有点其它的事,会晚点回来,您先到隔壁邻居家里借一包,等我晚上回来再还给他们吧。”武恒琼笑着说道。
“好的,我听说隔壁张家的寨子来了好几辆高级的拖拉机,等会我也过去瞅瞅,你有什么事就先去忙吧!今天家里也没啥紧要的事,记得天黑之前回家就成,这段时间是山蛙下山产卵时节,晚上你阿爸要你陪他去田里捉山蛙。”厨房里传来琼妈妈的声音。
山蛙其实也是青蛙的一类,颜色是黑色的,但和青蛙比起来却将近大了三倍有余,平时都是生活在山上,每当到了夏季,便会在晚间的时候,成群的下山来到田中产卵,肉很鲜美,但吃多了却容易发热。和十鸡长的很像,但十鸡却是很补的,农村人都说十鸡与旗蛇是邻居,大家都知道,蛇与蛙是天生的死敌,但十鸡却被人称为和蛇是邻居,可见十鸡的珍奇。据说十鸡一蹦能跳出十几米远,虽然也有夸张的成分,但蹦搭个三、四米远还是轻而易举的,大家试想下,一个也就巴掌大一点的家伙,它的一蹦却能和我们人的冲刺跳远相比拟,可见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而山蛙的一蹦,撑死了也只能蹦出个二十公分,还不如比它小了三倍的青蛙蹦的远。
张家的寨子其实也就在武恒琼村子的隔壁,当武恒琼经过张家寨子口的时候,便看到了母亲所说的高级拖拉机。两辆悍马,一辆牧马人,一辆东风以及北京212,不过对于武恒琼以及村中的人来说,是看不出这些车的特别的,不然也不会把这些车说成是高级点的拖拉机了。
“啧啧,我要是也能有一辆这样的家伙的话,就不用整天拉着辆手托车拖木疙瘩了。”一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对着车上的倒视镜咧开一嘴的黄牙,用指甲撂了撂牙缝里的菜渣子,口齿不清的说道。
“这些车上的人呢?”武恒琼走上前去,摸了摸其中一辆悍马车上的标志,疑惑的问道。
“跟着二狗和富贵进山了。”中年人含糊的说了一句,把刚从牙缝里掏出菜渣子的手指往倒视镜上抹了抹,然后便开始掏耳屎。
“进山?干啥呢?”
“这帮城里人说是要猎野猪呢。还说想猎五百斤的。”中年人露出一脸的不屑,一只耳朵挖完了,便换另一只手,开始挖第二只耳朵,当然,原来的那只手,也顺便在车身上抹干净了手指上的耳屎。
猎五百斤的野猪?大白天进山里猎?武恒琼听了一阵苦笑,感情他们以为野猪和中国的人口一样密集了,大白天进山,估计天上飞的鸟倒是能碰上一两只,至于地上跑的,别说野猪,就算是野兔能碰上一两只就算不错了,现在可不比当年了,要是在以前的话,随便什么时候,到处都能看到野兔什么的,可这些年,根本就差不多绝迹了。进了山倒是能碰到,而大白天的,野猪是不可能碰的到的,除非拿着土制牛角号,沿途不停的吹,到是有可能把躲起来睡觉的野猪吓醒了到处乱串。
“哎,大白天进山能猎的到野猪的,估计也就只有那两兄弟。”武恒琼叹了口气,低低的道。
并不是说他们两兄弟的能耐很大,村中很多猎户比他们两兄弟能耐大的有很多,之所以说只有他们两兄弟可以猎到野猪,到不如说是他们家的守山犬可以找到野猪更贴切。
正所谓千金易得,灵狗难寻啊!
中年人望了武恒琼一眼,也没有说话,这次却出奇的没有把刚掏出来的耳屎抹在车上,陷入沉思当中。
武恒琼除了中年人摸过的地方没摸过以外,其它能摸的地方都被他摸了个遍了,见已经没有什么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了,向还在沉思的中年人告了声“再见”,便向着外面走去。
走到村子外边的小河边上的时候,掏出了用纸包住的烟头,扔进了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