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十点多，倪水柔他们才拖着疲惫的身子驱车往海伦市里赶，连晚饭都没有吃，倪水柔手里拿着两盒录像带，整整一百二十分钟的资料，觉得沉甸甸的。她和王凯谁也没有说话，两人还沉浸在采访的震惊当中，就连王凯这个老油子都觉得吃惊。

他们采访了七八个村子的六个三家堡乡的人大代表和十余名村民，倪水柔使出了浑身解数，迂回引导，旁敲侧击，隐蔽拍摄……

三家堡乡政府刚刚当选的乡长牛志轩是远近闻名的企业家，他经营着一个规模不小的印染厂，县里的纳税大户明星企业。牛志轩的家就在乡政府所在地的三家堡村，十间两层小楼，深宅大院里养着两条藏獒串，狗吠之声惊扰的四邻八家日夜不得安宁，但村民们敢怒不敢言，谁让人家财大气粗呢。对于狗吠扰民的事情大家还都能忍，但是牛志轩的印染厂就在村西头，一年四季污水长流，附近的庄稼都严重受到影响，前几年村民们还经常去县里找环保部门和县政府上访，但是每次都是被三言两语打发了回来，印染厂依旧是一沟污水向东流。村里的一个愣头青气不过，找到牛志轩家去理论，结果被他的狗咬的遍体鳞伤，最后牛志轩还通过关系找来乡里的派出所民警以私闯民宅的罪名抓了起来拘留了十五天。就是这个怨声载道的牛志远三年前被任命为村里的支部书记，两年前被提拔为三家堡乡的副乡长兼经委主任。

“为什么乡人大代表会选举这样的人当乡长呢！”倪水柔气愤地问道。

“切！”邻村一个不怕事的村民不屑地说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据牛魔王自己喝高了说，代表们每人一千头，谁和钱过不去，选谁不是选啊。”

“牛魔王就是牛志轩吗？一千头是什么意思？”倪水柔不解地问。

“我们这里的老百姓就管牛志轩叫牛魔王哈哈，一千头是我们这的俗语就是一千块钱的意思……”那个村民还想说什么，被老婆死拉着回家了。

倪水柔他们找到的几个人大代表支支吾吾不肯说出事情，一般村民一听说问牛志轩的事赶紧走开了。

“没有证据，这样的片子没说服力啊！”倪水柔为难地看着王凯。

“嘿嘿，我有办法。”王凯坏笑着拿出手机拨通了三家堡乡政府的另外那个候选人的电话。“刘乡长我是市电视台王凯，我们发现牛志轩这次当选有贿选的嫌疑，你能帮助我们找证据和证人吗？”王凯把手机免提打开，让倪水柔也能清楚听到他刘乡长的通话。

“啊，你们在哪里？我马上过去。”那个刘乡长声音有些激动，迫不及待得问王凯。“我手里有牛魔王贿选的证据，我也掌握了几个人证。我正想给县纪委和县人大反应情况呢，作为一名人大代表我有义务和责任同违法违纪的人做斗争！”刘乡长的声音慷慨激昂，正气凛然。

在刘乡长的“帮助”下，倪水柔很顺利地拍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为了“避嫌”刘乡长连晚饭也没有请他们吃，临走硬要塞给王凯一千块钱让他们自己去找个地方随便吃一口。

王凯很老道地拒绝了：“你避嫌我们也要‘避嫌’啊，等事情结束了再说吧，你当了乡长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王凯和刘乡长会心地大笑起来。倪水柔眉头轻轻皱了两下，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