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要走吗?”东篱看他的样子忍不住问。
家树点头,“要去银行一趟,还有些事情。”
“那好,你先走。”
太阳渐渐西坠,落日余晖很是好看。第三遍胶已经干的差不多,或许明天就可以上底子了。她的手不好用,画一会儿就会累,但还是可以保证一个月内画完这一幅不大不小的画。粗制滥造是在所难免的,好在家树和织织是可以体谅她的。
正文49久别的味道
晚*睡得很早,这是很早以前就有的习惯。她睡觉不拉窗帘,睁眼看着漫天的星子,听钟表滴滴答答地转动。
睡到迷糊的时候,听见敲门声。
开门一看,正是薛院长。
“奶奶。”东篱毕恭毕敬地叫她一声。
“家树白天回来过?”她并没有客气,而是直接问她。
东篱的一颗心又上下不安起来。但凡听她这样的语气,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他回来拿一些东西。”她老实地回答。
“拿东西?”薛院长的脸色并不好看“这里的哪一样东西是他的?”她嗤笑一声“下午银行的一位朋友告诉我家树把卡里的钱全部取走了。从他九岁的时候存的第一笔压岁钱开始,整整三十万。”她默然一霎“东篱,你还记不记得王生讲过的那些话?“家树”就是院子里的一株玉树,是主人的珍宝,“东篱”就是院子外那一圈小小的篱笆,相知相守……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劝劝他,也劝劝……劝劝那位乔小姐,他们,并不合适。”
她说完下楼,剩东篱一人站在房门口,只觉得一颗心似在油里烹一般的难受。
第二天的天气出奇的好,吃过早饭后东篱搭车去织织的住处。这一次她谁都没有通知,甚至也不知道要跟织织说些什么。劝织织离开家树还是鼓励他们追求幸福,她心里并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不是有一句古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吗?
那就是了。
她乘电梯上去,在织织的家门口,刚要按门铃,却发现房门是开着的。阳光透过那一道缝隙直射在她的手上,却是冰凉的。这时候房间里传出不一样的声音,她仔细辨认,确定是织织不假。那声音很熟悉,很奇怪,莫名地听的她心慌。她轻轻推门走进去,一丝熟悉的味道渐渐从织织的卧房里传出来。
那是混合着植物的根茎和烧坏了塑料的味道。初次闻到的人并不会觉得有多好,但是她知道,半年或是一年后,那却是令人离不开的销魂蚀骨的迷药。
那是生鸦片的味道。
她一下仿佛被定在那里。
在那个边界的小寨子里,年幼的她多少次横床执竹筒,为阿婆点烟,又是多少次的跟着家里的大人执刀片割罂粟的果实,又是多少次地陪着阿婆去集市上拿那些东西换来油和盐巴……
后来阿爸下令,将寨子里的罂粟全部清除干净,一夕之间,满山谷的妖娆统统不见。那时候她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只是问阿爸,为什么要将这些罂粟全部拔掉?没有了罂粟,他们拿什么换盐巴,拿什么买粮食?
阿爸摸着她的头,很慈祥地说“我们种大烟是为了生存,是为了填饱肚子,可是却越种越穷。世界在发展,但是我们却一直在后退,我们的族人没有文化,不懂科学,只能永远的任人宰割。所以亚那,你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读书,有一天要走出去,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那之后尚不到一个月,一天夜里,她刚刚熟睡,突然被织织推醒。她们简单匆忙地收拾了行李,便乘车往贵州方向去。刚出寨子不远,她就听到了枪声,十四岁的织织,八岁的她,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咪保,坐在一辆大卡车上,懵懂茫然。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在逃命。
那时候织织紧紧握了手上的短刀,眼里满是血丝,她一直看护着她和咪保,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入睡。
他们在贵州的一个小山村里呆了有半个月,再之后的某一天,突然来了一群人,将织织带走。她光着脚追上去,却被织织狠狠地甩了耳光,八岁的她委屈的默默流泪,织织却将她抱了放声痛哭。
那之后,他们开始了新的漂泊,坐火车,坐轮船,和一群人贩子在一起,受尽屈辱折磨。织织是多么坚韧的女孩子,这一路上无数次地用自己的身体护她的周全,自己却被折磨的千疮百孔。
这个世界上,有人早晨七点起床,吃油条喝豆浆,上班上学,也有人一出生便被仆人前后簇拥,生活富足殷实;有人穿几十块钱一件的便宜衣服,也有人穿几十万的高级定制的服装;有人在大城市享受光怪陆离的*,也有人在小城市过朝九晚五的小日子,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看不到,听不到,不能走或是不能说话……生活千奇百怪,人人都只活在自己的围城里。别人感叹的艰辛和自己尝到的苦涩永永远远不能对等。
在这个盛夏的早晨,她再次闻到了久别的味道。一霎间,头脑中一片空白。她轻轻推开织织的房门,果然看到她慌张回头的样子。
她以为来的是谁?家树吗?
这是否就是她一直避而不见,家树避而不谈的原因?
正文50潜伏的毒蛇
“织织,你在吸毒?”东篱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乔方织荒乱地低头,“哪里,我只是太累了抽点大烟提神而已。”她指着地上那套古怪的物什,轻轻地说“只是普通的烟丝而已。”
东篱突然捧住她的脸“你骗我。”她的手从她及腰的长发滑下,抓在手里的是一团缠乱的发丝“织织,你已经开始掉头发了。”
乔方织呆了一霎突然笑了一声,别过脸去“是啊,开始只是有点烦闷抽支烟而已,后来不知那一天,突然发现事情不对,我虽然在鸦片堆里长大,但是从来没尝过海洛因的味道,冰毒也好,吗啡也好,阿爸从来不允许我们靠近,谁知有一天我也会着人的道儿……”她无所谓地倚在墙壁上,光着脚,水葱色的绸布裤直盖过了脚踝,是谁说过,织织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子?是了,她一直很美,便是此刻,眼里蒙了一层死寂的鸽灰色,她也仍是美丽的。
“是谁,是谁在害你?”东篱的嗓音有些颤抖,她记得家树给她的忠告,记得织织的那群朋友,不可知的危险正如潜伏的毒蛇,呲着红信子慢慢逼近,而她却愚蠢地一无所知。
“亚那,你记不记得上次和齐希在一起的那个男人?”织织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