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爷啊!你要为我顾家作主啊!”只听到厅外一阵喧哗,顾世文跌跌撞撞冲了进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哭声犹自不止。
只见他一跤跌下,脸颊顿时肿起了老高,嘴角也被磕破,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黄小奇叹了一口气,心下有些不忍,离座扶起老顾,柔声道:“有话慢慢说,不急。”洛斯特等一众军汉却暗自啐了一口,心中讥笑不已。
“爵爷啊,我们顾家……”顾世文一想起死无全尸的顾强,心中便一阵绞痛。抬眼正看到采儿与端木等人走来,热血涌上头顶,戟指便骂:“你这个草菅人命的贱人,还我侄儿命来!!!”
只见顾世文怒目圆睁,口沫横飞,披头散发,哪里还有半点儒雅淡然的君子风度。
采儿冷眼看着顾世文越骂越近前,手指几乎要戳到自己鼻子上。当下冷哼了一声,身后一个黑衣人如大鸟般飞出,足尖轻轻一点就把老顾放到在地。
黑衣人脚下甚有轻重,顾世文一个屁股墩坐到地上,却没有伤到筋骨,当下不依不饶,叱喝道:“放肆,爵爷面前也敢行凶伤人!”
却见黄小奇掀了掀眼皮,对黑衣人道:“一边静观便可。”
“是,家主。”黑衣人一闪身,四散退到角落里,暗暗结成一个阵势。
“这些人真是古板之至,议事大厅中还有甚危险?”黄小奇心中暗暗好笑,不过也对子弟兵们的专业素养颇为自得,有些人就是这么刻板和专注,你若是让他悠闲放松,真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这类人的代表性人物莫过马薇了,看来她的徒弟们也是不遑多让啊!
这边顾世文心中却如掀起了惊涛骇浪,“家主”两个字如同惊天霹雳,令他直忘了起身,就这么怔怔呆坐在地,脸上的表情复杂之极。
“没错,他们是我的家人,是我派他们去采儿手下听令的。”黄小奇居高临下凝视着顾世文。
顾世文心中升起一股寒意,这个年轻的领主越发捉摸不定了,整个人的气质与以往大不相同。原先那个喜怒形于色,快意恩仇的年轻人变了。
如果说黄小奇以前是一座火星四溅的火山口,一贯以力破巧。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汪深不见底的镜湖,没有人能看穿平静表面下的激流暗涌。外人不明所以,只能把这种转变,归纳为成熟了。黄小奇却是自己事自己知,自从晋入了圣阶,不光是气质谈吐,整个人的思维逻辑都发生很大的转变。如果说之前处事,更多靠一往无前的血勇之气,现在却多了一层天塌不惊的深思熟虑,也许这就是心境磨砺上的突破。这才是《蚩尤三盘经》的精髓,不但是生理上的涅盘重生,心理上也经历了一次蜕变……
“你不必惊慌,我并不是针对你。”黄小奇拉起了老顾,轻轻拍掉他身上的尘土,笑道:“有事说事,不必纠缠些细枝末节。”
顾世文一生为官,如何听不出黄小奇不愿多说黑衣人的事。他也知道有些事较不得真,一小不小心就把自己碰个头破血流,不是智者所为。
老顾也顺势借坡下驴,不再提及黑衣人之事。不过侄子惨死一事不分辨个黑白,却是不甘心。当下如同竹筒倒豆般,把昨日已来发生的事情一股脑都说了出来,不敢有丝毫隐瞒。不过言语之中,多有技巧,把妄开渔禁、监守自盗一事,大多推到了顾强手下土兵身上,而且那几个死掉的屯兵确是畏战逃亡,不慎落水而死。
小余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跳将出来,破口大骂:“你这个颠倒是非的老狗,小李子等人明明是厮杀被擒,何时畏战?”
郝君一把没拉住小余,见她当着爵爷大放厥词,心中暗道不好。黄小奇皱了皱眉,打量着那个五短身材的女精灵,不悦道:“你是何人?”
“她便是带兵围困我治安所的余伍长。”顾世文恨她出言不逊,立马告上一状。
小余也是一时冲动,脱口而出。此刻见领主脸色不善,心中也有些打鼓,唯唯诺诺道:“正是小人。”
“你的兵做了逃兵?!”黄小奇狠狠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顿道。
小余有些胆寒,别过头躲过领主锐利的目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回答我!”黄小奇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整个大厅中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起来,仿佛有无形的乌云滚滚压下。
“如实回答便是。”郝君好歹也和黄小奇打过交道,算是有些了解这位领主的脾气。他就是一个顺毛驴,若是顺着他的毛摸,只要说实话,他还算“和蔼”。
小余点了点头,硬着脖子道:“小人的手下没有逃兵!”
见众人默然不语,黄小奇双目紧闭,脸色也是阴晴不定。小余一下子急道,吼道:“我的手下没有逃兵!若是真有此事,我便把这颗脑袋摘你们!!!”
一番话掷地有声,便是一直与她不对盘的顾世文也不禁动容。
“她说的是实话。”兜兜忽然在识海中传音道。
“你怎么知道?”
“娜娜姐姐是断狱之神,这些精神力差强人意的喽怎么逃得出她的法眼。”莎莎不失时机拍上一记马屁。
黄小奇木然无语,只在识海中与兜兜和莎莎交流,落在众人眼中却更觉领主高深莫测。
良久,黄小奇长舒了一口气,笑道:“我相信你。”
“爵爷!万万不可听她一面之辞啊!”顾世文一见情势对自己不利,急吼吼道。
“她说是力战被擒,你说是畏战逃亡。一个我的兵,一个是我的官,你们叫我信谁好?”黄小奇依旧是一脸的淡然,自言自语道。
其实他的心里比谁都着急,他不愿意相信顾世文为了一己之私编瞎话,此人也算是兢兢业业,赈济灾民、开放渔禁等等大事都有他的身影,可谓是站在自己身后,坚定不移支持自己政治路线的元老。
他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屯军里出了逃兵。这说明,这段时间的训练和政治教育出了极大的纰漏。自己的心血,崔西的心血,蓝震的心血,整个萧阳寨的心血都付之东流。
“顾世文也没有说谎,两人都说的是实话。”兜兜又传音道。
这下,黄小奇世外高人的面皮再也装不下去了。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可能都说的是实话,莫非是见鬼了?!
“爵爷不必担心,此事容易分辨。”一直作壁上观的老萨满,捋着长须道。
“大萨满可有定计?”看着菲尔丁诺胸有成竹,黄小奇眼前一亮,赶紧问道。小余和老顾也眼巴巴望着老兽人,都是一副地下党找到了组织的欣喜。
“我既无识人之明,又无断案之法,不敢说有什么定计。”菲尔丁诺笑道,众人满心的期待,却是换来一腔失望。就连他的儿子朱尼尔都看不下去了,轻咳了几声,示意老父亲别乱接话。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呗!丢人啊!”霍克大师砸吧着嘴,不阴不阳揶揄道。
老萨满不以为忤,依旧笑道:“我有一种秘法,名为水镜之歌。虽然于御敌没有什大用,不过却另辟蹊径,可以看到死者生前半日的景象。诸位以为可以一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