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阿尔及利亚南部沙漠,这是一个炎热的夏日中午,太阳肆无忌惮的蒸烤着无边无际的黄沙,蒸蒸的热气使地平线都产生了扭曲。一辆白色吉普车飞快的奔驰在沙丘之间,卷起的沙尘像一条巨大的黄龙紧跟车后呼啸着前进。车上坐着三人,开车的是一个大胡子深眼窝的阿拉伯人,虽然天气炎热,却仍然带着阿拉伯人标志性的头巾。后排坐着两个中国人,其中皮肤黝黑,面容俊毅的男子名叫卫尘,他是中国负责建设阿尔及利亚南部高速公路项目的一位驻地工程师,今天的行程主要目的是考察南线工程现场的自然地理条件,为了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回营地,他们必须在中午之前折返,因此虽然接近晌午的太阳越来越是毒辣,但也不敢稍作停留,吉普车开的飞快。坐在卫尘旁边,稍显白胖的男子名叫李刚,他是卫尘的助手兼翻译,刚从国内过来不久,显然还不能适应这里炎热干燥的气候,一上午的颠簸和蒸烤已经使他的神智有点模糊,面部表情也变得呆滞。
突然,一声巨大的爆炸惊醒了李刚,还没有等他反映过来,吉普车已经侧翻了出去,由于速度过快,车身在沙丘上弹起,又翻了几个空翻才一头载入黄沙之中停了下来。好在卫尘眼急手快,爆炸声刚刚响起的时候已经左手抓住安全杆,右手一把搂过李刚的脖子将他的脑袋护住,两人都只是受了点皮外之伤,倒是司机似乎受伤不轻,躺在地上大声呻吟着,前额似乎撞在方向盘上,鲜血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早就听说南部地区有反政府武装出没”,卫尘心想,“这不会是遇到武装袭击了吧”。
果如所料,还没等他们爬出吉车厢,已有十几个阿拉伯人围了上来,人人手中都拿着枪指着他们,还有一个手中拿着火箭筒,看样子刚才就是这家伙把他们的车炸飞的。其中一个领头的阿拉伯人高声叫道:“盖,爹泡塞我死阿么死”,说的是法语。卫尘侧过头来看向李刚,李刚颤颤巍巍的说“他们说,别动,放下武器,他们是什么人啊,会不会杀了我们啊”说完害怕的战栗起来。
卫尘显然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但他在来这里之前就听说了有关反政府武装的事情,也在网络上看到过一些外国人在非洲被绑架的事件,心中也想过万一自己遇上怎么办,只是没想到真的会让自己碰上,短暂的惊慌之后,卫尘知道现在最需要的是镇静。
“你和他们说我们是中国人,我们是来帮助建设他们的国家的,我们是他们的朋友”卫尘将想好的话让李刚翻译。
李刚结结巴巴的向那个领头的阿拉伯人翻译完,却见那个高大的领头人气愤的高声咒骂了起来,还用枪头戳李刚的脑袋,吓得李刚趴在地上不敢动弹连叫“么死,么死”。虽然卫尘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显然他们并不认同自己的说辞。那个领头阿拉伯人又骂了几句,其他人也随声附和,只是说的都是法语和阿拉伯语,卫尘不明所以,只能小声询问李刚,李刚已经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抓了,带着哭腔说道:“他们说,说,说我们是帮政府的,就是他们的敌人,他们要拿我们当人质,政府不答应他们的,他,他们就要杀了我们,卫哥,怎么办啊,我可不想被砍头啊,呜~”。
卫尘一听之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心想看来这次是不能善了,这帮恐怖分子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只能先稳住他们,看看能不能说服他们放走李刚,为今之计只能救一个是一个了。
卫尘在心中盘算好说辞,对李刚说:“你和他们说,我是你们的头,留我下来做人质,放你和司机回去。”李刚抬起头来,用手背擦了擦鼻涕:“卫哥,留你一个人我一个人逃生怎么行”说着眼泪止不住留了下来。卫尘嘴角咧开苦笑了笑:“行了,有你这份心我死也不亏了。他们要真想杀我们,你留下也救不了我,要不杀我们,你不在我也没事,现在能走一个是一个,你和他们说,就说你是中国人,你回去可以说服中国政府向他们的政府施压以答应他们的条件,还有司机,他受了伤,就说没有司机你回不去,想必他们会放你们俩回去的。”
李刚犹豫了一下,心想卫哥说得也有道理,自己回去马上联系大使馆派兵来营救,总好过三个人一起被俘。这才和那几个阿拉伯人交涉起来,那几个阿拉伯人开始叽哩咕噜的咒骂,显然不答应,后来似乎谈到了中国政府,几个大胡子凑在一块争论了半天,终于同意了。
卫尘看着李刚含着感激的泪对自己点头示意,一阵苦涩加欣慰的感觉涌向心间,不知道自己这次是否会在劫难逃,欣慰的是总算李刚他们可以逃出去不用一起受难。现在只能希望祖国能够出面从中周旋了。
经过了几个小时颠簸的车程,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这些武装分子害怕迷失方向也不敢走夜路,于是找了一处临时营地,卫尘一路上都被反绑双手放在车后,双眼也被布袋子蒙着,不知道到底现在何方,武装份子将他带到一处墙角,将他绑在一根石墩之上,给了他一些水和食物,但是并没有解开他的蒙眼和双手,所以卫尘不知道周围的情况,仅凭空气中有一些阿尔法草的清香味道,可以判断这里已经出了沙漠地区,可能是沙漠边缘的某个绿洲所在,而很可能已接近撒哈拉阿特拉斯山脉。因为武装分子的老巢便隐藏在这些山地高原之中。他们一定是打算将卫尘带回山中,以防止政府派兵营救。
沙漠里的温度虽然白天很热,但到了夜间气温也降的很低,武装分子们围坐一圈生了火堆取暖休息,独把卫尘捆在一边受冻,卫尘被反绑着双手,又饥寒交迫无法入眠,心里左右思量着:“如今自己被绑做人质,也不知政府会不会真的妥协,万一他们狮子大开口提出什么无法接受的条件,那我岂不是死路一条。看来还得依靠自己,想办法乘他们睡着的时候逃走。即使被他们发现抓住,他们为了交换条件一时也不会杀我,顶多受点皮肉之苦,若是能够逃出去,岂不是更好。”左思右想,卫尘决定想办法逃跑,首先得想办法解开绳索,于是他沿着墩柱边蹲下身体在地上摸索,终于让他找到一块尖利的石块,虽然卫尘之前裤子口袋里也装着一把瑞士军刀,但恐怖分子绑他的时候已经把他身上锋利的东西都收走了,现在只好用这块尖石头慢慢把绳索磨断。
绑匪所用的绳索又粗又硬,且将卫尘绑的很紧,虽然努力的磨了几个小时,却只是把绳索磨开了一个缺口,眼看即将天明,卫尘心急如焚,不断加快磨绳索的速度,手心手背都磨出了血,远处已经传来武装分子翻身的声音,他们随时都会醒来,到时候逃跑的唯一机会就会失去。卫尘再也顾不上疼痛,一边加快速度磨着绳索,一边拼命用力抽动手臂欲把绳索挣断。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声轻响传来,绳索终于被卫尘挣断。
扯下蒙眼的布袋,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太阳将要出来了。卫尘回头看了看恐怖分子睡觉的位置,有一个武装分子伸了一下懒腰,似乎即将醒来。
“看来是跑不远了,眼下只能就近躲藏,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经逃远,等他们四处搜寻不到离开以后才可以安然离开。”卫尘心念急转,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的所在是一处古堡的废墟,看样子像是一百多年前西方殖民者统治这里的时候所修建,现在已经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连一个有屋顶的房间都没有了,看样子至少废弃了百年了。在废墟远处有一堆断壁较密集,似乎可以藏身,卫尘急忙向那个地方跑去。在这些断壁中,卫尘发现一个石洞,一直通向地下,其时天色未亮,也看不见洞有多深,因为已经破损不堪无法准确判断,卫尘根据自己以前所学的西方建筑知识,判断此处可能有一个地窖,应该可以藏身。想到此节,卫尘顾不得许多,一纵身钻入这个地洞之中,但是这个地洞之中不像一般地窖有台阶可下,却像一口斜井,四面皆是石壁,卫尘跳入其中发现不对头时已经一头朝洞里栽了下去,此时外面传来了恐怖分子的怒吼声,显然他们已经醒来发现了卫尘的失踪。
卫尘心中暗叫一声好险,希望他们没有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地。在洞中过了一会,视力适应了黑暗,眼前已不像刚刚进来时那样一片乌黑,借着洞口传进来的一点微光,卫尘观察起周围的情况。洞口内是一个长长的甬道直通地下,在黑暗中看不到尽头,也不知有多长,四壁是用大块的石砖砌成,入口处被倒塌的石壁和石柱所掩盖,甬道内还有一些碎裂的石块,也不知当年这里发生了怎样的战斗,使得这样一个占地颇大的古堡残破到这样的程度。
这时外面武装分子的呼喊声越来越近了,似乎他们已经向地洞的方向搜寻而来,卫尘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身体僵硬的一丝也不敢移动,害怕稍作移动会发出声响引起他们的注意。可是天不遂人愿,尽管卫尘祈祷佛祖、上帝、太上老君以及所有可以想到的神仙都来保佑自己,武装分子还是发现了石洞的所在,洞口处传来了他们的呼喊声。
卫尘心想:“这些恐怖分子发现地洞,必然派人下来察看,现在他们在外面未必能看到自己藏身在里面,如今只能搏一搏,往甬道里面走,希望他们下来看不到人不再向里搜索”。想到此处,卫尘扶着石壁慢慢的站了起来,轻轻的向甬道深处走去,虽然甬道内越来越黑,但所幸地上倒还平坦,并无什么障碍,卫尘一手扶着墙壁,一手向前摸索着向甬道深处走去。
此时身后传来了武装分子的说话声,显然他们已经派人进到洞中。卫尘回头望去,甬道尽头传来一点点晃动的红光,原来武装分子点了一个火把向洞中搜寻而来。“这下完了”,卫尘心想“他们点了火把下来,看来必要把这地洞搜索个遍才能甘心”。
此时再也顾不得发出声响了,卫尘拔腿便向甬道深处跑去,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害怕了。跑了大约一百米左右,脚下突然踩到什么滑软的事物,卫尘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向前扑去,却撞在一个石壁之上,那石壁被他这么一撞竟然转动了九十度,原来竟是一个活门,但是门后却还是一堵石墙,却在活墙下方又有一个圆洞,卫尘还未站稳,脚下一空已经摔入石洞之中。
这次石洞下方却不再是光滑的斜坡,而是一级一级的石阶,卫尘没有站稳就摔了下来,也不知道下面情况,只摔得七昏八素,洞内一片漆黑,出于本能,卫尘只好用双手护住头脸。滚了大约三十多级台阶方才停了下来。一阵剧痛从左手小臂传来,痛得卫尘冷汗直流,原来左手小臂在石阶上摔断了,鲜血顺着手指一滴滴流了下来,卫尘强忍着剧痛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以防洞外的武装分子听见响声发现这个地洞。
过了一会,疼痛稍微减轻了一些,卫尘右手扶着左手的伤处缓缓站了起来,这洞中比甬道中更加黑暗,不敢胡乱移动,卫尘用脚向前一点一点试探,察明地上没有特别才敢向前跨出一步。就这样向前缓缓走了五步,突然前脚提到一块硬物,伸出右手摸索了一下,似乎是一个石床,大概一米多高,上面雕刻着很多细密的花纹。
突然,一阵猛烈的枪声响起,在这封闭的洞穴中引起嗡嗡的回声,震人心肺,同时还伴随着那人“库入图,库入图”呼喊声。卫尘还以为武装分子发现了自己向自己开枪,吓的魂飞魄散,连忙滚倒在一旁躲避。谁知枪声响过之后,那人并没有进到洞里,却渐渐的走远了。又过了大约十分钟,外面再也听不到响声,相必那武装分子走到甬道尽头并没有发现这个石洞,离开了。想到这里卫尘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忍着疼痛爬了起来,坐在石床边沿休息。
“虽然这个恐怖分子在石洞中没有找到我,但是他们一定还会在外面搜寻,还是在石洞中休息一会,等他们彻底走远了再出去”卫尘心中安定了下来,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古堡主人的酒窖?又或是古堡主人像小龙女一样喜欢睡石床?”。想到睡石床,突然一个欧洲的古老传说渐渐浮现在卫尘的脑海之中,“难道是?吸血鬼?不会吧……”
卫尘不敢再往下想,只想赶紧离开,可是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肩膀上已经有一只大手按住了他,卫尘的脑袋嗡的一下,如同要炸开一样,全身肌肉一阵痉挛,即使面对恐怖分子的十几把枪口也没有失去冷静的卫尘,此时的头脑已经一片空白,他只想赶紧逃出这恐怖的地方,奋力的挣扎着。当一阵刺痛从颈后传来,卫尘的恐惧已经到达了极点,突然爆发出全身的力量,右手肘向后猛砸过去,那僵尸也许是刚刚苏醒,力量尚未恢复,又或是没想到卫尘突然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量,竟然在一击之下向后倒去,被卫尘挣脱了束缚。
挣脱了这吸血鬼的魔爪,也顾不得骨折疼痛,手脚并用向台阶爬去,那僵尸似乎并没有追来,也许有什么禁制控制了他的行动,只听见身后传来发自喉咙深处的阵阵恐怖的低喉声。沿着石阶爬出了洞口,也顾不得关上石门,卫尘径直向洞外摸索而去,走了几步一个踉跄,脚下却似乎被什么事物缠到了,好像是刚刚进洞时将自己绊倒的那个东西,卫尘刚想弯下腰去将它解开,却感到小腿上传来针刺般的疼痛,伸手一摸,顿时吓的半死,原来竟是一条碗口粗的响尾蛇正一口咬在自己的小腿上,蛇身上还涔涔的流着血,似乎已经死去。
原来刚才那个武装分子进洞搜索,走到甬道尽头,没有寻到卫尘却见到了这条响尾蛇,惊惧之下,便开枪扫射,谁知这大蛇生命力也真顽强,吃了这么多枪子还能撑到现在,不忘临死前反咬一口。刚刚卫尘进洞时跑的急一脚踩到蛇身上便撞进了洞中,这响尾蛇也没咬到卫尘。却不知冥冥之中竟有天意,条响尾蛇替卫尘吃了枪子,卫尘终归还是受了这大蛇临死前的一口。
颈后受了吸血鬼的噬咬,一股热流向胸口扩散开来,此时的卫尘只觉得整个胸腹间如火烧一般,似乎整个胸腔中的血液也要沸腾起来,而与此同时一阵冰寒刺骨的酸麻也从小腿的伤口处渐渐向上身传来。
神智渐渐模糊起来,前方的甬道也变的扭曲,卫尘的头脑几经不能思考,只知道机械的向前挪动着双腿,因为他心中还有一股信念,那就是求生的信念,一定要走出去,才可能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