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乔哼一声,心疼地说:“瞧你那样,好像为了孩子连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我白他:“做母亲的心,你们男人哪懂。”
木乔嗯了一声,没说话。好像是憋了很久,终于又开了口。
“看你俩也不像是在警察局做记录,倒像是在bar里喝咖啡。”
我拂拂他衣服上的皱褶:“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了?当初大主编威风模样哪去了?”
木乔微微笑了笑,不一会笑意渐渐敛去了:“刚才迟亮打电话来,说今天公司忽然出了一大笔坏账,几个大客户也像是约好了一起过来,说我们去年给他们做的帐有问题。我爸那边……回来再和你细说吧,我得尽快去纽约一趟。”
“哦,”我点点头,“什么时候的飞机?”
“凌晨两点,连夜赶过去。”他空出一只手握住我,心疼地说,“怎么手还是这么凉,最近给你买的补茶喝了吗?”
我摇摇头,苦笑:“没,哪顾得上喝那个?”
木乔顿了顿:“这一趟,少则半个月,多了……你一个人在这边,好好照顾自己。有事了就找王叔。”
“唔,”我点头,“你放心,我也是这么大一个人了。”
木乔笑笑,手指轻拂过我脸颊:“总把你当小孩子,可有时候却不得不佩服你。我不在的时候,千万不许再出这样的事了。孩子的事我嘱咐过了,已经找了s城最可靠的保姆,王叔那边说刚联系好,明天早上就到。还有家里的保安我也……”
我把头放在他肩上,轻轻环住他:“嗯,嗯,我都知道了。我跟孩子都会好好的。”
木乔深吸一口气,忽然又笑了。过了好一会才说:“季末,我多希望可以一直这样……”
我扬起脸冲他笑,太阳花模样的灿烂:“别搞得跟生离死别好不好,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很长很长。”
他轻嗯一声,嘴唇摩挲过我的前额:“等我回来吧。”
“嗯。”我把头埋在他怀里,忽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不舍,却来不及去细细辨析,这究竟是受惊后需要的温暖,抑或是我心底,一直有对他的依恋。
木乔走后的三个月都很平静,通过几次电话,都是在深夜。他说他刚刚和某个客户商谈妥或者是又找到了新的合作伙伴,常常兴奋地忘了十三个小时的时差。他有时也只是简短地说一句很想我,很想回来,再等一阵,大概就快了。
我没问过木乔那一阵该是多久。虽然他没和我具体讲过,但现在轩辕的形势,应该是不太乐观。
我每天早上会带着安安去家旁边的小公园散散步,告诉他“那是蓝天”,“那是大木马”。
“这是什么?”我俯身望着他,指指自己的鼻子。
孩子咯咯笑着,扑到我怀里叫道:“妈妈!”
吃过早饭,就有专门的几个老师领着他学习。我闲着没什么事,就在旁边的书店买了几本书来看。加上之前曾经看过的成人自考书的底子,准备在今年夏天报名参加成人高考。
我没告诉木乔这些,潜意识里我不想让他知道。我不想再追究和秦川的过往或者安安的出世是否是个错误,但我真的太早离开校园了。有的时候,看着手里课本上略显艰涩的句子和抽象的公式,我会不自觉地想,路宁,春桃,亚菊和那些没有离开校园的孩子,正在过无忧无虑地度过大学时光吧。他们可以自由地学习或者恋爱,或者装模作样地“体验社会”,有了不如意再扑回父母给他们留下的温暖的小巢。
可是我呢?那些东西和我真的太远太远。我错过了好多我想要走过的人生过程。
这一路阴差阳错,却真的太匆忙。
不知不觉,孩子已经三岁多了。已经会跑会跳了,正是活泼好动的年龄。每天一下课,就一阵风地跑到我跟前,叫着“妈妈,妈妈,安安饿死啦!安安要吃好吃的!”
几个老师跟我说,安安比一般孩子更好动,但却很聪明。我没有再听下文,长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他是个正常的孩子就好。我多怕他,真的会因为我和秦川不被祝福的结合而受到惩罚,变成别人嘲笑的对象。
有时候吃过晚饭,安安就拉着我陪他看动画片,有时候我搞不懂海绵宝宝里到底谁是谁,孩子就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妈妈,这是派大星,那是蟹老板。”“哎呀,那个不是章鱼哥吗!刚才安安告诉你了哪!”
我看着他小眉头皱起的可爱模样,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表达的复杂心情。
真像他。
秦川的样子一天天在安安的身上越来越明显。我既难过,又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