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做好准备迎接心痛，果然他咬咬牙转身道：“师父在等你，走吧。”声音冰冷不含情绪。

我心里微颤，果然结局如此，虽然早已猜到，但仍然感觉一种撕裂般的痛疼由心脏蔓延至全身，本来寒冷的天气显得更加寒冷。

之后的那小段路让人感觉漫长，好不容易挨到门口，业释将门打开，冰冷的声音低声道：“进去吧，师父在等你。”我不敢再看他，轻咬下唇走了进屋。

师父已经等我多时，见我走进来，他笑着道：“绯羽几年不见，成了大人了。”阴霾的心情被师父阳光般的笑容一扫而空，我走至他面前跪下磕了磕头说道：“师父，绯羽未能常来看您，真是不敬。”

他微微摆手让我站起，说：“绯羽还是如此精滑。”说完又将我打量一翻，道：“绯羽不仅带来了一个人，还带来了心事呀。”师父总是能看透一切，我虽将心事埋藏得很深了，却仍然被发现了，我苦笑道：“被师父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

师父见我不愿提起也不逼我，便随口说道：“你父亲的书信为师早已收到，将雪飞送至我处，是你决定的？”

我点头道：“是的。”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轻轻放下斜眼看我，说道：“为何？”

我苦笑道：“父亲信中可有提到原由？”师父凝视了我一会道：“略微提到。”既然父亲提了一些，那说明只是碍于身份不好说得太明，我说道：“师父既然知道一些，那应该知道孩子是无罪的。”说真的我是有点怕师父，因为他太聪明，和他讲话总要好好斟酌，但此时我却没有什么好顾及的，因为这可能会关系到雪飞的将来。

师父轻笑道：“绯羽不用这么紧张，待为师明日见见雪飞再定夺，今日找绯羽过来只是许久未见，想先见见罢了。”我的确是有些紧张，如果师父在未见人之前便要拒绝，那雪飞真是太可怜了，连机会都没有就被人否定，听到师父讲明意图，我也随之微微放心，不自由地轻吐一口气。

师父听见我轻吐气，便轻轻笑道：“绯羽果然紧张呢。”然后顿了顿又道：“业释与你解释清楚了么？”我微愣，业释给我解释虽然在我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但从师父口中问出，我就有些奇怪了，我答道：“师父所指何事？”

这次换他轻叹，道：“唉，绯羽啊，你这孩子思心太精，为何却猜不到为师知道些什么呢？”我已经不是一次被师父说精滑了，所以再次被他这么说，我也自然习惯，但还是一头雾水，我问道：“师父知道什么？”

师父站起走近我身边拍着我的肩说道：“你自六岁便跟我来到此，十六岁离开，你的种种努力，为师也是看在眼里了的，作为一个女孩子，你已经很坚强了。”我心里突然地一跳，双眼睁得大大的，师父的话真是晴天霹雳，而且从他的语句中能感觉到他知道我是女儿身已经很久了，我心慌地道：“师父何意？”

他侧目看我，道：“业释娶小枝并非情愿，而且他并未与小枝同房，其实为师也不该管这些，只是看着业释成天愁眉不展，心里也不舒服。”居然师父会帮着业释解释，我哭笑不得，看样子他并不在乎我是男是女，我也放下心来，只是业释的问题不在于他，而是在于我了，我老实地说道：“其实业释也解释过了，只是现在原因出在绯羽处。”

“哦，何原因？”师父又走回去坐下，等待我讲原因，我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说了，对业释说不出口，是因为我对他的感情让我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将重点托出，然而师父就像我的叔叔一般，有些话自然地就能讲出来，当然全盘托出后，师父沈默了一会，才说道：“为师最得意的两个弟子，一个是绯羽，另一个便是业释，为师不认为业释会为此等小事而放弃掉你。”没想到我身边还是有思想前卫的人，在这时代不贞便是死罪的时代，居然也有不看重的，我微愣后轻笑，然后摇头道：“师父，让您担心了，不过绯羽会处理好的。”

然后我们又闲聊了几句后我才离开，走出来师父的小屋，刚转角便见业释站在前方，我有点尴尬的底头走过去，也不是我愿意走过去，因为他站在了必经之路上。

走至业释身旁我微微顿了一下思量是否要打招呼，业释便伸手将我手臂拉住，他蹙眉道：“虽我不知道绯羽为何不是处子身的原因，但我不在乎。”然后他将我一扯，没有防备的我倒进他的怀里被他搂住，耳边听到业释低语：“绯羽，让我给你幸福为你吃苦。”仿佛一切都如此突然，我呆住，眼泪却流下像响应着业释的话一般。

我没想到业释专门等着我是为了给我说这句话，我一下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本已到谷底的心情犹如一下子飞上天空，我伸手搂住业释的腰，将头紧紧地贴在他胸前。

“相公！”温柔的喊声，将我拉回现实，虽然枝儿未与他同房，但却是业释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松开业释，转头看到一个瘦弱的女子站在我们身后。

“枝儿。”业释的声音虽没感情，我却看到枝儿的眼里有着酸楚，她一定是在等，等到业释喜欢上她，我的出现无疑是对她的一种打击。

业释牵起我的手对我轻声说道：“师父将你身份已告诉了枝儿。”果然枝儿冲我苦涩地笑笑道：“绯羽妹妹虽是男装，仍掩饰不住那份美丽呢，相公真是好眼光。”不知她是有意无意，只是那一声声相公叫得我心里难受，我勉强笑了一下，对他二人说道：“绯羽先告辞了。”无视掉业释眼里的不解，无视掉枝儿眼中那微微胜利的光芒，我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冲进房间趴到床上无声地哭起来，业释有妻，不论是否同房，他也有妻，我不愿意与人分享老公，让她名正言顺的妻退出，不如自己退出。

哭也哭了想也想通了，虽然难过着，但也只能如此了，我擦掉眼泪坐起，傻傻地笑着，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伤心过度的后遗症吧。

晚上雪飞过来找我，见我双眼微肿便问道：“哥哥怎么了？”我不能告诉他实情，只得笑笑道：“没怎么，只是想到以后要见雪飞就要花些力气了，有些难过。”我是真有些难过，只是业释的事情大于雪飞而已。

雪飞听到也垂下眼睑道：“雪飞也不想离开哥哥。”

我轻拍他的脸道：“别说傻话了，雪飞要是能留下来，会变得和哥哥一样厉害，那样不好么？”

毕竟十来岁的孩子还是个孩子，听到我这么说，他又变得很向往地说道：“真的么？那以后爹爹也会喜欢雪飞了。”原来在他心里一直以为是没我厉害，才得不到父亲喜爱的，我心里又是一阵沉重。

我们胡聊了一阵，我看天气不早，便提出将他送回去，雪飞拉着我衣袖边摇边求我别让他回去，今天想和我一同睡，我想反正他还是个孩子，应该不会发现什么，便点头同意。

结果雪飞在我怀里早已睡着，我却丝毫没有睡意，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雪飞熟睡的脸，每个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雪飞稚气的脸后又会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