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睨过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没有说话。
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然是一个梳栊之后的妇人模样,漆黑的头发挽了个惊鸿髻,除了一根五彩丝带,别无装饰。弯弯的新月眉下,一双雁眼,透着水灵的同时,还夹带着一袭肃杀的冷冽。身着月白的胡服,右手握着一柄装饰着镂花雕刻的宽刃青铜剑,剑鞘和剑身几乎是融为一体,浑然天成,稍稍一动,便发出一种咝咝地声音,就像一条潜伏在草丛中捕食猎物的毒蛇,随时可能突然发动攻击。
“整天背着它,你不累么?”他把视线往她的背后投去,无所谓地笑道。
“你管不着!”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背上背的另一柄剑。
“你既然爱他,为什么又要杀他呢?”他嗤笑了一声,又去看她。
她用手摩梭了一下背后的剑,淡淡道:“我爱两个人,不杀一个,我怎么能周全?”
“哈哈哈……”他仰天笑起来,“你呀,从来就没有一句实话。”
“看他那么痛苦,帮他解脱而已。”她扁了一下嘴唇,平静的说。
“这才像一句实话。”他复又坐了下来,没表情地看着血泊中的朱谨尸首,“杀了朱谨,你打算怎么跟七殿下交代?”
“提脑袋回去便是。”她的表情冷漠的像一个没有体温的人。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句:“恐怕,不能如你愿了。朱谨的脑袋,我要拿走。”
“做什么用?难道你还怕我跟你抢功不成?”她言语中有些蔑视的味道。
“映雪,”他沉吟了一下,“东华现在在徐知诰手里,我得拿朱谨的脑袋,才能换回东华。”
被他唤做映雪的女人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当初我说我跟你来,你不要,非要带着一个瞎子。本想带不回去一个活人,总要带个凭证,这倒好……我就说,带一个瞎子出来,只会给七殿下的大计添乱……”
“到底是同门师姐妹,你就不能嘴里留点德,别老是瞎子瞎子的。你以为东华想这样么。”
“我管她想不想,跟七殿下扯不清也就罢了,还要勾引杜翊,亏她一个瞎子,还能有这番本事。我也算是服了她了。”映雪恨得咬牙道。
“老三和她只是师兄妹情深,是你自己老是疑神疑鬼的。现在杜翊都死了两年了,你还没完。”他轻声呵斥了一句,“你自己下手杀的人,如今做了望门寡,难道还要把这个仇记在东华身上么?”
“你就护着她吧,有本事你护她一辈子!”映雪噙着冷笑,威胁样的,“只要你敢离开她一步,就休怪我不客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见到七殿下,什么时候搭理过你。”
他方要反驳,映雪突然伸出手来示意他不要出声。在他一愣神间,张会谋所带的侍卫便冲了进来。
“呵!来的人还真不少!”映雪不紧不慢地转了身来,看着一众人,“东华到哪里,好像都很有面子。”
“北宫少侠!”张会谋来到北宫翟近前,抱拳一礼。
“张先生……”北宫翟还礼,“北宫,有礼了……”
“张某前来是为了……”张会谋刚刚开口。
北宫翟一笑:“张先生怎么找到这里的?莫非是我师妹相告?”
“非也!令师妹……张某正是为令师妹的事情而来,令师妹为我家主公吸毒,自己中了毒,生命垂危。我家主公特命张某,来寻北宫少侠救人。”
“哈哈哈……你以为我会上当么?”北宫翟反身大笑,“如此儿戏的骗术,你们家主公,也不觉得丢人?”
“北宫少侠不会不认识这个吧?”张会谋亮出了一挂银锁。
映雪一把夺了来,扫了一眼,冷冷地冲着北宫翟道:“东华的确是出了事情,连贴身的银锁,都落在这位大人手里了。你自己看吧!”说罢,一扬手扔了过去。
北宫翟接了来,仔细端详了一下,脸色有些沉峻。
“北宫少侠既然杀了朱谨,咱们就扯清了,跟张某去趟知政府,救了你师妹,走了就是。”张会谋一招手,“你们几个留下,把朱谨的尸体带回去。”
几个侍卫应命上前,搬动起朱谨的尸体。
“你要怎么上报你们朝廷?”北宫翟扫了一眼朱谨的尸体。
“朱谨勾结越国谋反,已被我家主公率兵镇压,朱谨自杀身亡,扬州之乱已经平息。”张会谋已经成竹在胸,“我家主公说,东华姑娘救了他一命,他不想恩将仇报,所以,这次就放你们远走罢了。”
“看不出来,东华连仇人的儿子,都不放过。”映雪尖刻地笑起来,“应该说,天生就是个狐狸精性情,看到男人,就走不动路了。”
“张先生前面请。”北宫翟懒得搭理映雪,抽身便走。
“请!”张会谋一抻手。
映雪反手将手中的剑背回了背上,紧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