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州城内的客栈中,紧闭的客房里,一个知天命年纪的男人正襟坐在桌前,他正是越王八剑的掌门人明喻召。在他的面前,钱元和李映雪,曹婴一字排开,大气也不敢喘的低头听他的训斥。
“你们现在还有同门之谊么?”明喻召面色沉峻,隐约透出怒气,“先是元和翟儿反目,然后是映雪和东华同室操戈……”
“谁跟东华同室了!”映雪咬牙道。
明喻召虎得站了起来,抽手一巴掌打在映雪的脸上。
“师父!”曹婴吓了一跳。
明喻召回过脸来,冲着曹婴道:“她到现在还不认错,不该打么?”
映雪伸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渍,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一味的死硬到底:“我跟那个臭丫头誓不两立。她愿意认贼作父,背叛师门,怕是错的比我更离谱。”
“映雪。”钱元暗里去扯映雪的衣袖,示意她住嘴。
映雪毫不领情地甩开了他的手:“我说的不是事实么?我们原先好好的,全都是因为她。你和师兄反目,不也是因为她么?我知道你不敢说,还向师父编委屈。”
钱元被她一番话说得进退两难,只好噤了声,随她肆意的发泄着心里的不满。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这样不长进!”明喻召狠狠地一拍桌子,吓得几个人本能地颤抖了一下,“元,连你现在也没有一句实话了!”
钱元不很自然的动了动嘴角,没敢吭声。
“不管东华是什么身份,你们都是同门,同门之间,相互非难,还指望着生死关头相互援救么?”明喻召见他们都不敢出声,火气略略消了一些。
“东华本来就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可是,徐知诰把她的身份说破,她也留在了徐温的身边。我们原先的计划,就全部落空了,师父难道还要对她心存一丝侥幸么?”映雪横眉气乎乎的说道,“她不恨我们,就已经是万幸了,难道还指望她真的动手去杀亲身的父亲么?”
明喻召长出了一口气:“她的性子软弱得很,离开了翟儿,她怕是什么都做不了的。你以为,我当初派他们俩下山去刺杀徐知训,是指望她下手么?只有翟儿,才能下的了这个狠手,让东华去,只不过是让她掩护翟儿而已。”
“掩护?”钱元如梦初醒,“那么,哪怕是杀徐温,也只是让东华去做个掩护么?”
“是的。”明喻召复又坐了下来,“东华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她的性子,我最清楚。她现在虽然留在了徐温的身边,但是,她的心里是想回来的。映雪,你当初就应该把她带回来,而不是留在淮国。你这样做,给徐家父子给留了机会啊!”
“是啊,我当时也说,让师姐把东华师姐带回来的,可是师姐她……”曹婴小心翼翼的说道,不时偷眼去看一旁的映雪,见映雪正瞪着自己,赶紧闭了嘴。
“事已至此,如今来到这里,军务不能耽误。”明喻召叹了口气,振作道,“三月潮汛来临之前,我们必须要把舒州周围的情况摸透,三月的一旦开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师父,您这次来,我父亲有什么旨意给我么?”钱元问道。
“打探舒州的情况,特别是水路的情况,二月底,一定要报到宫里。”明喻召不紧不慢的说道,“映雪,你带着曹婴,想办法潜入舒州刺史的府中,及时的把淮国的军情送出来。”
“是!”映雪点头道,“那大师兄呢?”
“翟儿的病,一时半会怕是痊愈不了,暂时把他留在我身边调养吧。”明喻召说起北宫翟,心里有点伤感,不由得回身去看榻上躺着的北宫翟,“我们是为大军打前站的,所以,兹事体大,不能有所差池。”
“听说淮国的国主杨隆演病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曹婴想起路上听到的风声,连忙问道。
“嗯,我也有听说。”钱元已经在舒州住了些时日,早有耳闻,“只是我觉得蹊跷,据说,是一夜暴病,急召徐温前往扬州觐见,说是,严重到了托孤的程度。”
“怕是徐家父子捣得鬼。”映雪揣摩了一番,很笃定的说。
“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去查,你们就不要费心了。”明喻召沉吟了一番,“你们安心的准备大战的事宜,剩下的事情,就不要瞎操心了。谁要是再同门之间徒生枝节,为师决不轻饶!”
“是!”三个人的声音立刻低了下去。
“去吧!”明喻召挥手道
看着几个徒弟退出门去,明喻召松了一口气,踱了几步,来到了榻前。
北宫翟刚服下药,发了一身汗,正在药性的作用下沉沉的睡着。他的脸瘦了很多,大概是因为闯荡江湖,风餐露宿的,皮肤也变得粗糙了起来,不过,微微有点黝黑的皮肤,让他比原来更有男子汉的味道了。想起刚刚把他从淮国带回自己身边的时候,那张粉嫩的小脸,明喻召感慨良深。
北宫翟不是他最得意的大弟子,武功方面的修为也不可能到达曹婴所能达到的境界,但是,自己却莫名的对这个弟子有一份特殊的感情。难道,是因为他的母亲么?
明喻召想到这里,神情由原先的肃穆,变得伤感起来:“秋芸,对不起了,这个孩子,我没照顾好……”
不知不觉的,明喻召的眼前又浮现起北宫翟的母亲秋芸小姐。秋芸是淮国权臣张灏的掌上明珠,有一张清丽可人的脸庞,还有灿烂的笑颜。她很文弱,当年就是在这个舒州的码头上,上岸的一霎那当风一笑,吸引了他的目光。那年,明喻召还只是一个游侠,一个在江湖飘零的小人物,全没有想到,会和这个美丽的贵族女子有一番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