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樊伊花学上了salsa舞。她去的时间恰恰和孔落岔开。因为孔落的时间表非常好掌握,他这个人连娱乐和搞婚外情都十分守时,所以孔落和樊伊花从未在latinos见过面。他根本不知道他一辈子的克星已经悄悄而紧紧地盯上了他。
时间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过去,事情还是没有任何头绪。樊伊花隔三岔五就来我的办公室和我讨论,她一来,办公室里就会充满一股往事一般的芬芳,和一种久违的课题组的气氛。樊伊花已经把salsa完全学会,在这一过程中,她和小万无数次谈到感情问题,可小万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她只是表示,只要喜欢,她是愿意和任何一个看着不坏的男人睡觉的。
她和孔落到底是什么关系?樊伊花有一次不解又满含醋意地问道。
反正我们原来看着像热烈的婚外恋,可你这么一说,我也糊涂了,我一边猜测一边摇头。
活该啊,活该,旁边的庆水听着我们的谈话,一边盯着电脑一边小人得志地感叹道,谁让你们逼我去打游戏的,没有我‘聪明水’,你们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吧。庆水这是在为他作为前it精英的坠落而表达不满,我们都没理他。
庆水的得意没有持续几天,事情就有了变化。那天晚上九点多,庆水在我的办公室里奋战,我托着一个盒饭,一边吃一边琢磨生意上的事儿,可这时门儿开了,樊伊花走了进来。“哟,今天怎么这么早的?不跳了?”我问。
樊伊花点点头,扔下坤包点上一支烟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我问。
“小万今天向我全说了。”樊伊花抽了一口烟说。
“说什么了?”我和庆水同时抬起了头。
“根据小万的说法,我终于知道他们俩不是什么感情问题,是在一起赌博!”樊伊花重重地说。
“啊——”我和庆水同时张大了嘴,我俩这一回像极了水鱼,我的嘴边还挂着一颗饭粒。
“有可能,”樊伊花点点头说,“他并不是一个生活的强者。”
樊伊花说着抬起头,她凝视着我办公室墙壁上的中国地图,思考了一会儿,忽然猜想到,“程宇,你说在未来的某个时候他会不会再次到达我们这个城市?”
樊伊花的判断让我不明所以。她想了一天,决定派庆水去找杜及峰,看看他在干什么。这是一个似是而非的主意。谁也说不出它的必要性,但又觉得没有行动也似乎不行。
因此,这就给赌徒们创造了一种极为动人的游戏,凡是参加这个游戏的人很少能戛然而止,他们无不被深深吸引。因为它太奇怪了,比赛可能一上来就形势明朗,但也可能到了最后一分钟才风云突变。也许刚刚觉得某方拿下了比赛,可另一方长长的远距离的投篮,马上如同炮弹一样把赌徒们心中的梦想无情地击碎。
那场比赛的日期越来越近了,天马一直在连败,虎星则是高歌猛进。
“你们怎么来了?”孔落问。
“我们也是会员。”樊伊花不咸不淡地说。
孔落没说什么,而是侧过头端起酒杯对我说,“喝酒。”
我端起杯子和孔落一碰,大大地喝了一口,孔落却端着没动。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有点伤感。看着孔落的样子,我觉得这不应该是那个老师十分器重的大师兄。
“你还是押了天马?”我问。
“是。”孔落说。
旧梦如花第三部分(13)
我无可奈何地望望樊伊花。在黑暗中,樊伊花的眼睛闪着幽兰的光。我知道樊伊花那种易于怀旧的毛病又犯了。还好,很快樊伊花就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拿起杯子也喝了一大口,然后问,“你为什么赌博?”
“不为什么,我喜欢。”孔落勉强笑笑。
“听老三说,你押了一场必输无疑的比赛?”樊伊花说。
“不叫必输无疑,是冷门。”孔落抬眼看看我,“冷门赢钱的机会很大。”
“你押了多少?”樊伊花问。
孔落顿了一下,然后说,“我押了所有的积蓄,还有所有的科研经费。”
我和樊伊花都愣了。我的脑袋嗡的一下,我忽然下意识地想,孔落是不是象电影里演的那样,他因为输了很多钱,已经让某个赌博集团控制起来了。
“你不会钻进别人的圈套里了吧?”樊伊花率先把我的疑问问了出来。
“不会,我就是想这么做。”孔落认真地说。
我和樊伊花对看着,这让我们十分吃惊。我们虽然都知道他要跳下去,但不知道他要从万丈悬崖跳下去。这一跳,注定是要身败名裂,粉身碎骨的。
樊伊花一口把酒喝干,她放下酒杯伸出手指说,“孔落我给你几个选择,你看看哪个能让你停下这种自杀行为。友情,曾经的爱情,师恩,还有我们事业的真理。”
樊伊花把四个手指伸到孔落面前,孔落面无表情地看看,然后他忽然说,“等等,你们等等。”他说完,站起身,端着酒杯走向吧台,一分钟之后,比赛结束,他走回来,冷静地向我们说,“看,我赢了。”
我们点点头。
“很遗憾,根据目前的战绩,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孔落又说。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干?”我和樊伊花同时问。
孔落听完我们的问题,坐了下来,他又轻轻抿了一口酒,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叹了口气,有些出其不意地说,“是为了我的家乡。你们知道,我来自山区,我的家乡至今很穷,从我的家乡来到这个城市要花九天。四天翻过群山,一天过河,一天到县里,两天到省城,一天坐火车到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