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铭,今年二十七岁,半年前一个下雪的冬天,来到这个陌生的小城市。拎着皮包在三东路第四个街角左转,右手边的人行道,一片白色迷茫中那缕格格不入的黄色光线下,邂逅一间渺小旅馆。
我瞬间就爱上了这间旅馆,用全部积蓄盘下它,在门口种满鲜花,换上藤制的桌椅,涂抹夜色的百叶窗,安装柚木的地板和门窗,我叫它:“d/n。”
我叫铭,今年二十七岁,我现在生活在这个地图上或许找不到的小城镇,夏天有雨,冬天有雪,人们不会被生活的皮鞭抽打,用各自的步调在悠闲生活,我有两个朋友,一个叫馒头,它是一只圣伯纳,我在它温暖浓密的毛发里系一条天蓝色皮带,上面有声音清脆的铃铛,馒头也是我唯一的雇员,有客人来时,我把调配好的饮料放在它背上托盘里,由它送上;另外一个叫“d/n”,它是我的咖啡店,墙壁上挂满各种我画的风景和人像,只有吧台位置,挂的是一片裱装的菩提树叶。
白天,我会把百叶窗卷起,推开柚木门,把混合花香,笑语,快乐与恬淡的空气放进来,穿一件白色的衬衣或休闲衫,配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双圆头大皮鞋,一件长到膝盖以下的棉布围裙,头发随意的散落着。如果需要踏出门口,无论阳光多么刺眼,我总会抬头面带微笑仰视,吸收它慷慨赐予的光和热,心怀感恩。
夜晚,把灯光调到暧昧的亮度,点燃雅歌丹的香熏精油,我戴上黑边粗框眼镜,头发在后脑扎成马尾,精心打理遍布整个下颌的须根,唇间叼一只从来不点的mildseven,一袭黑衣搭配一双尖头黑皮鞋。黑色上衣解开3个纽扣,细长脖颈上褐色的牛皮绳坠一块晶莹剔透的蓝田玉。袖子撸在腕与肘间,视调配的饮品而移动位置。如果正好是满月,我会把灯光调整到最暗,让银白的皎洁铺满整个d/n。
周一,白天我调配希望的曼特宁,用那种愉悦的酸味给自己,给世界一个新开始,夜晚,我调制温暖的摩卡,深度烘培后用文火细细熬煮,让醇厚的浓郁满溢在d/n;
周二,白天我烘培平淡的萨尔瓦多,让中庸的酸、甜、苦在舌头上平滑,不为所动,夜晚,我混合迷幻的科特佩,用它迷人的芳香装点d/n,诱惑夜晚不安定的灵魂;
周三,白天我制造快乐的蓝山,任性的加入大量牛奶与伴侣,看这些甜蜜的因子被宽容而调和力极强的蓝山全部吸收,夜晚,我调和忧郁的苏帕摩,仔细品鉴它滑过舌腔进入咽喉后浓郁苦味里残留的那丝醇美甘甜;
周四,白天我熬煮努力的爪哇,鼓励人们去相信在坚持苦涩的努力后,终会到达成功的彼岸,获得那种没有酸味的清香甘甜,夜晚,我混合暧昧的曼巴,帮助在彼此刺探的男女打破友情界限,祝福他们得到同样的幸福;
周五,白天我调试期待的拿铁,跃动而分明的层次感就像周末复杂而雀跃的心情,期待……,夜晚,我推销狂欢的夏威夷,放松与放纵在闷骚的安静下潜伏躁动,让束缚得以解放,直到天明。
周六与周日,我会把一个星期中值得纪念的事情画成画,在d/n的阁楼,阳光会穿过天井射入,我沐浴在其中,安静的作画,在下个周前,视心情换掉墙上的某一幅,只有那片裱装的菩提叶,永远固定在我的背后。再为自己泡上一杯浓郁的爱尔兰,看泡沫在杯中不断涌起,再与思念一起破灭,舍不得喝掉。
我叫铭,今年二十七岁,day/night,我换上不同的面具,扮演不同的角色,他们从不曾相遇,两个灵魂,在共用一个身体,只有在昼夜交替的两个瞬间,我会躲进角落,点燃一支mildseven,在烟雾萦绕中崩溃,孩子一样哭泣,三年前狂乱的夜晚,那个我发誓要爱她一生一世的女子决绝的背影,最后一次相拥,我在她额头与两腮留下冰冷的唇,放手,转身。永远被梦魇诅咒和缠绕的我不再享有神赐予的安眠,白色的死神拿着他的笔记告诉我,生命的尽头也许就在三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