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麓香?
离姝缓缓跌坐在地上,看着翻到在地的香炉里倾洒出的麓香,震惊、犹疑、悲痛一一掠过水眸。她抬起手,指尖残留的簟香,与麓香的香气纠缠在一起,散发出淡幽的香味。
好!好一个半盏!好一个纯芫!
笑意漫上眼角眉梢,她勾起唇角扯出大大的笑容,渐渐的,瘦小的身子开始随着笑意不停的抖动。她的笑声清冽,放肆的回荡在绛雪殿的上空,盘旋不去。
笑到最后,她的声音不复清冽,不再干净。只剩下嘶哑的苍凉,与暗藏的哽咽。慢慢地,她止住笑,墨黑的眸子也暗了下去。
纯芫,你还是让我失望了!
离姝走近香炉,小心的用银丝锦帕包起些许麓香,就连指尖上沾染的簟香也抹到锦帕上。然后,她把锦帕塞到了塌下第二块青砖的暗格里。
弄罢一切,离姝蹲下身,指腹轻触着炉壁。壁上的花纹,繁复蜿蜒,沟壑深浅不一。她柔嫩的指腹缓缓的抚摸着花纹,仿佛想将香炉刻进心上那般用心。
她眯起眼,打量了一番内寝。最后,拿定主意,把香炉一丢,高声唤着茴桑。
“公主,这是怎么回事?”茴桑甫一踏进内寝,看到满地狼藉,不由得叫出声。
离姝不理会茴桑的问话,只是幽幽的唤着,“茴桑……”
茴桑嘴唇翕动,正欲说些什么,却被离姝截住了话头。她继续幽幽道:“我只是想要看看香囊里装的是什么香,结果一用力……”离姝指了指地上香囊的锦丝,“就变成这样了。”
“当时我气愤不过,就砸了香炉。”轻叹一声,她满脸黯然,“我很喜欢纯芫送给我的香囊,可惜,现在已……”
原来是因为香囊啊!纯芫暗舒一口气,嗔道:“公主,叫纯芫再绣一个便是了。要是纯芫知道您这么宝贝她的香囊,她不得高兴死才怪。”
离姝轻垂螓首,茴桑转身出去唤人进来清扫。然后,两人一起朝纯芫居住的小厢走去。
立在小厢前,茴桑高声叫道:“纯芫,公主来了!”
里面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片刻,纯芫打开了门,脸上带着歉意,“公主,刚才奴婢正在小憩,梳洗了一番才来开门,望请公主见谅!”
离姝勾唇一笑,淡道:“无妨。”心里重重的冷哼一声。她的脸上除了歉意,还有一种来不及掩饰的慌张。离姝侧首,“茴桑,你先下去吧。”
茴桑应声离去,离姝移步入了屋。眼角余光扫视着屋内,探向木窗时,水眸微动,收回的视线定格在纯芫身上。
纯芫双手捧着茶盏,送到离姝面前,离姝却一动不动。纯芫心下一震,被离姝的视线看得心惊不已,奉茶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离姝实在看不下去,伸出手拿过茶盏,施加压力的眸子也顺势移开。端起茶,轻抿一口,离姝好整以暇注视着纯芫。“纯芫,本公主今儿想知道香囊里放的是什么香,于是,绞了香囊。你猜,本公主看到什么了?”
纯芫的瞳孔猛地放大,突然,她像意识到什么,忙低下首,语气卑恭,“奴婢不知。”
“其实,本公主也不知那是什么香呢!”看到纯芫仿佛松了一口气,离姝突然冷声道:“纯芫,你可知罪?”
纯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不知。”
“纯芫,你连是什么香都不知道,就敢拿来给本公主用。如此轻率!还不知罪?”顿了顿,离姝放缓了语气,“这里是后宫,稍不用心,命就没了。要是这香被某些人利用,本公主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公主,奴婢知罪!奴婢当时听闻这香安神静气,涤荡心魂。所以奴婢,奴婢就故作主张的放在了香囊里。”纯芫慌忙解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公主,您就饶了奴婢这回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这解释听进离姝耳里,未免牵强附会了些。离姝心中冷笑连连,嘴上却说道:“你先起来吧。只是,这香……”
离姝迟疑的语气,令纯芫极度不安,她偷偷的扫视着离姝的神情。只见她眉头微颦,似在沉思什么。纯芫屏住呼吸,静待下文。
“这香闻着也挺舒服的。罢了!”离姝喟叹一声,“只是,可惜了那香囊。如此精致,本公主倒甚是喜欢呢!”
“公主!”纯芫唤了一声。
离姝抬眸,“但说无妨。”
纯芫仰起脸,迎着离姝清冽的眸说道:“纯芫还有别种样式的香囊,只是里面也放了那香。纯芫,本来打算给自己用的。但如果公主不嫌弃的话,那纯芫就送给公主吧!”
离姝故意忽略掉纯芫所说的簟香,笑着颔首,“如此甚好。”
纯芫返身找香囊,离姝看着她的背影,眸子凝结成冰,嘴角泛起冷笑,纯芫,你想要我,如何惩罚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