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离姝睁开眼，身边空寂无声，香炉里升起袅袅雾气。

离姝抬眼看去，侧边的卧榻上躺着一个女童，睡得正香。阳光透过木窗斜斜的洒下来，给她铺上一层橘黄色的暖纱。

离姝好奇的走近女童，却发现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她的容貌。只知道，那个孩子同自己较小一些。

沉重的殿门被人推开，离姝回首，疑惑不已。娘亲？她来这儿做什么？不多想，离姝张口唤道：“娘亲！”

张胭湄却似没听见，轻移莲步走近女童，眼里分明闪动着离姝看不懂的光芒。

离姝微颦眉，娘亲看不见自己吗？那她现在，是在做梦？是因为半盏吗？这是梦魇，可为何让她觉得如此真实？

离姝沉思醒转，赫然发现张胭湄已经坐在了女童的身边。她静静的瞅了女童半晌，迟疑着伸出手，缓缓的抚摸着女童的脸颊，豆蔻浸染的指甲偶尔划过女童的脖颈，她似漫不经心，又似故意而为之。

离姝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想干什么？

张胭湄冷眸一凝，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轻轻拍了拍女童的脸颊。女童缓缓睁开眼，看到是她，便兴高采烈的扑进她的怀中。

女童的脸被她发上斜插的鎏玉簪掩了大半，只留一双翦翦水眸微闪，离姝清晰的看见女童眸子里暗藏的冷漠。

张胭湄的动作却与开始大相径庭，她的脸上满是慈爱，腾出手温柔的抚摸女童垂散的乌发，一双眸子仍是复杂难懂。

离姝静静的看着，看着她们貌合神离的温馨。

突然升起一片白雾，离姝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小小的身影被白雾掩映。

半晌，离姝幽幽醒转，遂站起身，发觉周围弥散一片雾气，什么都看不清。依稀听见远处传来琴音，离姝定定心，朝发声的地方寻去。

一连串萧瑟难奈的琴音不断的从前方传来，离姝不停步的向前走去。那琴声渐大，离姝适时的停住步伐，雾气渐渐消散，面前的景象一览无遗。

这个小苑，萧条的残败，给离姝一种冷寂晦涩的感觉。而青衣女子端坐其间，却是雍容雅致，风华万千。她专注认真的拨动一尾古琴，絮语秋深的琴音从她恰似白玉的十指间倾泻而出。

离姝深深的看着青衣女子，不知为何，她觉得那女子应是自己熟悉的人。可到底是谁呢？待离姝细看，才发现青衣女子眉眼模糊，她看不清楚。

恍如刚才那个女童一般，在她的梦魇里，模糊不堪。

离姝突然不想再看下去了，那个青衣女子的背后，深藏着什么，她不想看。于是，她裙裾飞扬的步出小苑，穿过莲塘，这场景似乎她已走过许多回。她步出殿门，疑惑的抬首回望，却发现殿名赫然是“芜凌宫”。

她惊讶的睁大眼睛，芜凌宫不是冷宫吗？这等风华的女子却闭居冷宫，这……

离姝摇首，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柳色宫墙内，究竟有多少红颜枉断芳华，恐怕连帝王都无法道得明。

离姝回过头，不再留念，继续向前行去。前方出现一个人，令离姝不得不停住了步伐。她，就是离姝看不清楚面容的那个女童。

女童没看见离姝，径自朝芜凌宫一路小跑而去。突然，女童回首朝离姝这里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却令离姝呆怔当场。

女童仍无所觉的踏进芜凌宫，穿过回廊，朝里跑去。

半晌，离姝回过神，视线凝在女童身上，仍是不敢置信。她，她看见了什么？

那透澈的容貌，那精致的眉眼，那含笑的嘴角……离姝伸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脸，那个女童的长相居然与自己一般无二。

长相与自己一般无二……一般无二……

苻毓？！

她是苻毓，真正的苻毓！

那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