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明尧在傍晚时分走进江莲的外婆家时，家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十分阴冷，仿佛要凝固了。

张明尧能感觉到他在这个家里十分不受欢迎，心里觉得十分奇怪。

“怎么，也不请我坐下？”他用十分轻松的语气开玩笑地说，想打破屋里的尴尬局面。

“随便坐吧，我们小门小户的，让你见笑了。”外婆冷冷说了一句，抱着亮亮进里屋了。

屋子里只剩下江莲和尧明尧。

“莲儿，听丹儿说你要和他离婚，她妈妈下午来找你谈话却又晕倒在你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莲脸色苍白，她就象一个在风雨中经历了长途跋涉的人，一身的饥寒交迫，身体如风中的小树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孩子？”张明尧奇怪地问，一股疼爱之情从他心底悠然而起。

江莲的凄惨地笑了笑，她找开抽屉，拿出外婆给她的那根红纱巾。

“市长先生，你认识这个纱巾吗？”

张明尧一怔，随即一把夺过那个纱巾，捧在手上细细地看。他的两只手渐渐抖起来。这根纱巾他太熟悉了，这是他送给初恋情人小倩的生日礼物。这根纱巾怎么会在江莲手里。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根纱巾？”他声音发抖，他紧张地注视着江莲，心里突然产生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慌。

“哼！”江莲冷笑一声，“难得你还认识这根纱巾。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什么！”张明尧失态地叫了起来，“这不可能。你不是说你母亲是因生你难产而死，你父亲出了车祸，你从小就是个孤儿么？”

“不错，我母亲是因生我难产而死，我也的确从小就是个孤儿。可我从来就没有父亲。我在我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我母亲就被她深爱着的那个男人抛弃了。我是个私生女。我说我父亲出了车祸是为了免受世俗对一个私生女的歧视。”

张明尧浑身冰凉，他感到他身上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天哪，真没想到当年他离开小倩时她已有了身孕，更没有想到江莲居然是他的亲生女儿。难怪一见到她就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

“我……”张明尧想解释什么，可他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莲悲愤欲绝，泪如雨下：“你怎么能抛弃一个为了你的前程出卖肉体的女人。你只顾你自己在城里享受着荣华富贵，却将那个可怜的女人孤伶伶地抛在乡下，让她独自一人承受世人的嘲笑和生活的艰辛。你真卑鄙，真让人睢不起。”

张明尧像打摆子一样浑身发抖，对他来说仿佛世界的末日已经来临。

他颤抖着说：“可我不知道小倩已有了身孕，她从来就没提起过。”

“知道了又怎么样？你能离开那个千金小姐和我妈妈结婚吗？”

“至少我可以给她一定的补偿，让你们过得好一些。”

“你拿什么来补偿？钱吗？你以为钱就可以抹平你对她的伤害吗？”

“莲儿，我找过你母亲许多次，可她们搬了家，那一带又拆迁，谁也不知道你们在哪里。为了替你母亲报仇，我告了那个主任一状，他现在还在监狱里服刑。孩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母亲。”

“别叫我孩子。你不配！”江莲恨恨地说。“你当年种下的苦果如今却要我来品尝。市长大人，我该把你叫父亲呢还是叫公公？”

张明尧一震。他这才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得严重得多。如果江莲是他的女儿，那么张丹和江莲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弟。难怪江莲提出要离婚。难怪李佳会晕倒在江莲的家里。这个问题若处理不好，会把他搞得身败名裂。

“这事张丹知道吗？”

“你以为我会告诉他吗？”

张明尧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他有气无力地说：“莲儿，我求求你，这事千万不能对丹儿说，他会承受不了的。”

看着曾经那么春风得意的张明尧如今几乎瘫坐在椅子上，睛睛黯淡无光，一脸无助的表情，江莲的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恨恨地说：“可纸是包不住火的。即使我不说，他总有一天也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到那时你将如何面对你亲生的儿子？”

“事已至此，悔之已晚。反正你和丹儿是不能再在一起了。这样吧，我送你出国留学怎么样？你们俩人先分开一段时间，我们再慢慢劝说张丹同意和你离婚。你们都还年轻，今后要走的路还长得很。”

“你以为时间就能割断我和张丹的感情吗？”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你一定要硬起心肠，不能一错再错。”

“可这错误是谁造成的，难道是我吗？”

“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你看在你死去的母亲的份上，就愿谅我吧。”

“你别提我母亲，你不配。我母亲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当原谅你的。不过，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出国去，以后再也不和张丹有任何联系。”

“那好，我办好出国手续后就通知你。”

“好吧。”江莲冷冷地说。

张明尧站起身，他用复杂的目光看了江莲一眼，心情沉重地离开了江莲的家。

外婆抱着亮亮从里屋走出来：“莲儿，你真要出国去？”

“外婆，我要不出去，张丹肯定不会同意我离婚。我不忍看见他那心碎的模样。我走后，他看不见可能会好些。再说了，国外的医术必较发达，说不定还能碰见能治亮亮眼睛的医生。”

“哎！”外婆叹了口气：“要不是有那层关系，丹儿倒是个不错的男孩，有情有义的，比他老子强多了。”

江莲一阵心酸，忍不住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