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时,眸光一晃,对街站了一个人,那人发现她注意到他了,两手抱起一个长薄纸盒,穿过马路,缓缓朝她走来。
「不是跟你说不用来吗?」那人站定时,她挂着甜笑这样问。
「没来的话就错过刚才那麽精采的一幕了。」
「这是称赞还是讽剌?」
他笑。「当然是称赞,真心诚意的。」杨景书看了看她公司外观门面,指着某处。「不是说那里会有个电视?」
「我要的现场没货,下午才送来。」她看看他方才一路抱过来,现搁在他脚前的长纸盒。「送我的?」
「不是要我写字送你?」
「写了什麽?」
「你要在这里看?」
「当然要在我办公室看。」
他两手拿起那个长盒,往里头走。
「很重吧?」她跟在他後头问。
「还好。」他熟门熟路地走到她办公室前。装潢时他来过几次,对这里的环境不陌生。
游诗婷开门後,绕到茶水间帮他冲了杯热茶。再次回办公室时,他已把那幅字画摆上她桌面,走近一看,她惊喜不已。「这你写的?」
她以为就一般白纸黑字,可眼前的却是金银两色的字体,纸张也不是宣纸那类的。「这什麽纸?」
「浅色洒金纸。」
「看起来好华丽。」她不懂书法,只能吐出俗气的赞美。
「灯光下会显得特别庄严。」
「谢谢你啦,我好喜欢。」把手中杯子递出。「请喝茶。」
他接过时,她还不放手,手指还悄悄探长,覆在他指尖上。
杨景书心里一阵好笑。这是她最近很喜欢做的事,找机会就摸上他的手。
「诗婷。」他语声持平,听不出什麽情绪,可她就是听出来他是在警告她;但警告归警告,他又不会骂她打她,所以,她手仍贴着他的。
她皮皮地笑。「这样也被你发现了啊。」
「你做得这麽明显,谁看不出来?」她根本是两手包住他的手。
「因为茶有点烫,我怕你没拿好,帮你扶一把啊。」
「你这样我没办法喝水。」
「唉呀,偷摸一下又不会怎样,要珍惜每一次的相聚啊,说不准这就是最後一次见面啦。」嘴巴上叨念着,手却松了开,目光落在眼下的字上,研究起来。
是心经呢。她在不少法事上听见经文,其中心经最让她喜欢,大概是好读易懂。
他喝口水,目光落在她沉静的侧容。他後来在空大修相关课程,但空大未有「死亡体验」这堂课,他不知道躺过那里面之後,会有这样的改变。是只有她这
样,还是体验过的学生都如她这般,在言行上都会和以往不大相同?
比起她来实习那时,她现在活泼多了;但又和当年十六、七岁那样的直接不大一样。那天她突然跑来找他告白,又亲吻後,她说她接受他想要弥补她的想法和承诺,可她至今却未真正开口要他帮忙。
偶尔接到她电话,说装潢到哪个进度了,问他该注意什麽事项;或是拎着一盒素食点心和一本纸紮目录到他办公室,吃着点心问他那家纸紮公司的作品怎麽样、值不值得合作?然後要他也吃一些点心。
再不然她就是在大半夜打电话给他,嚷肚子饿,让他出来陪她吃面……诸如此类的情况时有,却从不是营运上的协助。他不由得想,她其实只是想要减低他对她的愧疚感而已,并非真的要从他这里得到什麽补偿。
她说话语调变得柔软,恒常笑脸迎人。她近来喜爱对他有身体上的接触,偷摸一下他手背,偷握一下他手掌,或是偶尔摸上他衣领,说他领子没翻整好,指尖却偷偷触上他颈背。
或许她现在的待人,就像她构思并找了广告公司拍摄,要拿来当形象广告的那支影片「爱要即时出口」一样,随时让她喜爱的人知道她的在乎与珍惜,这样很好;但是,他更希望她若是遇上不错的对象时,也要知道珍惜。
许多事得自己想通,尤其是爱情。与其劝一个人不要喜欢另个人,不如陪着她,直到她找到良伴。
「诗婷。」他喊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