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既给了他能力,又为何最近这些能力在减弱?再有,多年沉静的心,怎麽又为一段年少时早已割舍的感情感到不舍?
他不知道是因为最重视的家人都离开的关系,或是从事这行看多了死别的影响,这些年来他对於情感的需求似也愈渐淡薄,偶尔在街上见到经过的男女甜蜜,他会为他们感到美好,却并不特别想要有段感情,他以为这辈子大概就这麽一直下去,可一个游诗婷偏让他乱了心神。怎麽办?
「你在烦恼什麽?」身边一道声音传来。
杨景书侧眸,笑了笑,起身插香。「师兄今天也在?」当时以为他是庙公,後来才知这个男人也是为母娘做事。
「祭改的信徒不少,过来帮忙啊。」男人一样浅黄中山装式道服。
「今天不是家庭日?」他知道这位师兄周末假日时间都是家人的。
「是啊,我把他们都带来了,在厨房忙着。一起工作也是家庭日啦。」
杨景书点点头,避开上前的香客信徒,嫺熟穿梭其中,跟着走进办公室。
「有什麽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啦,忙得差不多了,里边在煮面,等等吃一碗再回去。今天人多,煮面的速度都快来不及赶上吃的速度了。坐,喝杯茶。」男人坐下来,熟练地将沸水注入茶叶,同时热杯,接着倒去茶汤,再次往壶里注满热水。「什麽事烦心?」
杨景书微微一怔,淡应了声:「工作上遇上一点小事。」
「小事会跪那麽久?」男人推了个杯子过去。
「谢谢。」他把茶杯凑进鼻尖,嗅了嗅,抿一口。
「有些事,就顺从心里的意思吧。」男人好像明白他的烦恼,遂提醒两句。
他喝口茶,看看外头。「跟你来的那是女朋友?」
他瞠眸,笑应:「当然不是。承诺过的事,我不会违反。」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交女朋友又不是什麽坏事,有什麽违不违反的,你又不是未成年。」
这话矛盾,杨景书听了有些迷惑。「那时,师兄说了烟酒女人不能碰。」
「没错,我是说过。烟伤身又害人,酒易误事,至於女人……」男人瞧了瞧他,道:「你身边有女人,就多了个牵挂,心情、思考模式甚至做事态度都会受影响。我记得那时候你二十岁都不满,年轻人性子冲动这我会不知道吗?好歹我也年轻过。再说啦,你那时候的脾气,哪个女人跟了你,最後也是会分开。在个性工作什麽都不稳的时候,你拿什麽跟人谈感情?谈了也是白谈。再说你三十二岁以前遇上的都不是你的正缘,浪费时间在那些最後都会分手的女人身上做什麽?你不会以为我当时要你别碰女人是要你当和尚吧?我是提醒你别出入声色场所,别玩男女游戏,你以为我要你做什麽?」
「不是要我单身一辈子的意思?」
男人瞪大眼。「当然不是。这娶妻生子本来就是人生的一部分,谁都不能剥夺你成家的权利。你没看我孩子都那麽大了?」喝口茶,又说:「外面那女生我看着面熟,现在才想起来她不就是当时跟你共吃那碗面的那个小女生吗!」
景书轻点下颔。「是。」
「这个姻缘到了时,是挡也挡不了,注定好的。工作上还是感情上,偶尔也可以顺着自己心里的意思去做。这麽多年下来,你看的事情也多了,是非对错,你心里有把尺,孰轻孰重,你总会有所选择。」
杨景书默思几秒,探究般地开口:「她是我高中就认识的。」
男人顿了下,笑两声。「有缘,也要遇上的时间是对的。」
有些话不能说太白,这点他倒是清楚,稍顿几秒,杨景书开口提起另一事:「最近感应的能力好像变差了,看到的影像都是模糊一片。」柔柔告别式那次,他明明听见她的声音,回首时却什麽也没看见;与黄圣文碰面那次,他亦看见了什麽画面,却只是一片模糊,车上走下来的那三人,样子全看不清。
「你当初是为了你阿嬷来求寿,这些年你还得也够了,责任已了,你的事会有其他人接下去做。」
责任已了?杨景书瞠大眼看他。
男人笑两声。「意思就是你可以退休啦。」叹了声,说:「我们这些帮祂做事的弟子,与祂之间的缘分也是有深有浅。你还够了,自然就再见不到那些;但别以为这样就能放纵自己。任何事存着善心,用感恩的心面对一切总是没错。咦!面好啦?」里头走出一对年轻男女,两人共提一个不锈钢大水桶,冒着热气,是素面。
「爸,你也来帮一下,这好重!」年轻女子埋怨了句。
男人起身,接过水桶,杨景书跟着握上另一端提把。「我也来帮忙吧。」
把素面提到香客休息区,杨景书朝问事处走,那些善男信女手中各持有一张号码单,不知道她被排到几号?他四处看了看,却不见她身影;他往人群後头看着那一张张等着解惑的面孔,仍不见她。
蹙起眉,他问了一旁发号码单的师姐,那师姐说方才还见到她混在人群中。
他打了她手机,却是关机状态。她搭他的车来,这里并无公车,她不可能先离开,那麽会去哪?
他想到她或许问完事,没见到他,先到停车处等他?他快步下阶梯,朝车子方向走,庙的另一头,一部黑色厢型车正往山下开。
游诗婷看着左右两侧的男人,忍不住追问:「我记得我跟你们新民没有往来,也没抢过你们生意吧?」她後觉地发现丝袜破了,还破得很可怕,进厕所脱了丝袜,一出来就被请上车,说什麽他们老板要见她。
她一问,才知这两人是新民礼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