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呀……哇哇呀……”一个人扑到狗的身上,大声哭叫起来,“‘大炮’,‘大炮’,你不能死呀,你不能死呀。”这人就是吴厂长了。他的哭声之大、之悲惨,使人怀疑是不是他的父亲死了。
南方刚又好气,又好笑,问:“你是怎么回事?打死一只疯狗,有什么好哭的。”
保安把他拉在一边,道:“你闯祸了。这条狗是董事长的宝贝,德国进口,听说花了十万块,重要的是,它是董事长的救命恩人。有一次,两个绑匪打倒保镖,要绑架董事长,这条狗突然发威,咬断一个绑匪的手,咬开另一个的脖子,救了董事长。董事长把它当做神狗来供,别说打它,只要有谁稍稍对它不敬,董事长也严厉处置,一概开除。曾经有三个厂长,就这样被开除。而这个吴厂长,平时像对待儿子一样对待‘大炮’,结果从平常员工一下子坐上厂长宝座。他是一狗得道,一人升天。这条狗,董事长常常叫它大保镖。”
南方刚一下子想起宫小茹的狗,不禁道:“唉,深圳难道是一个人仗狗势的地方吗?”
这时,人群突然静下来,有人轻声说:“董事长到了。”
吴厂长一激凌,哭声猛然高了几倍,更加放声嚎叫道:“我亲爱的‘大炮’,大英雄‘大炮’啊,你死得好惨呀。我,我是决不会放过凶手的。”
他发疯一样跳起来,抓住南方刚的衣领,吼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竟敢无缘无故地杀了我们的大英雄‘大炮’。”他高举拳头,向南方刚的头上击下,南方刚轻轻一挥手,格开这拳,同时,轻轻一推,把吴厂长推开。
吴厂长跌倒在地上,又猛地扑上来——
“住手!”
一声厉喝。
吴厂长好像听到圣旨,乖乖地停手,乖乖地站在一边。
南方刚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稳步走过来。此人身材胖壮,穿着斯文,衣冠楚楚,戴着玳瑁眼镜,眼光敏锐如刀,又有点灵滑,一看就知是高明的商人。
南方刚暗想:此人大概就是董事长朱启泰了。
吴厂长哭丧着脸:“董事长,‘大炮’它……英勇牺牲了。”
朱启泰浑身一抖,双眼一扫,看到横身地上的“大炮”,不禁深深地“噢”了地声,身体开始抖动起来,好像要倒下。吴厂长急忙上前扶住,哭泣着说:“董事长,小心。”
朱启泰推开他,脸肌抽动,慢慢地走到“大炮”面前,半跪在曾经救过他一命的“大炮”恩狗跟前,久久,一动不动。这条无比忠主的狗,英勇无比的救主狗现在是不能舔他的手和脚了。
他伸出双手,双手抖动着。抖动的双手慢慢地擦着巨狗嘴角上的血。
每个人从他的双手,都可以看出,他是如何悲痛,如何的痛心,如何的愤怒。职工们都慢慢地后退,他们熟悉董事长的脾气,等一下,一定是火山大爆发,谁将成为火山岩浆的“灰”?谁将成为“大炮”的“炮灰”呢?
众人都望着南方刚。南方刚泰然自若,他知道自己没有做错,没有做错,又有什么可怕?
朱启泰缓缓为“大炮”抹上巨大的狗眼,一寸寸地把西装脱下,沉重地把名牌高级西装一点点地盖在救命恩狗身上——
他猛地站起来,转过身,一下扭住吴厂长的脖子,吼道:“说,狗奴才,‘大炮’怎么死的?谁打死的?”
吴厂长哭丧着脸,他的脖子被扭住,呼吸困难。他不敢挣扎,拼命地指着自己的脖子。朱启奉放松一点:“快说。‘大炮’冤魂不远,我要快点给它祭祀。”
保安扯扯南方刚的手,小声说:“兄弟,快点逃吧,快点……”
南方刚再也忍不住,一甩手,甩开保安,大步上前,叫道:“疯狗是我打死的。”
朱启泰慢慢地松开吴厂长,望着装扮落伍的南方刚。他双眼锐利的光直射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的眼。他的眼光是如此的狠利,就像两把长着鲨鱼牙的刀,“嚓嚓嚓”地向对方割去。
南方刚从来不畏惧别人怒目直视。他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他十分坦然,坦然地对视着董事长兼总经理朱启泰。他的眼光并不锐利,便坦坦荡荡,落落大方。
朱启泰一怔,他从来没有候到,竟然会有人在他发狂怒之时,敢和他对视,而且,从对方的眼中,看不到一点点的畏惧,没有,哪怕是一点点。居然有这样大胆的人,在打死他的狗后,还能这样坦然。
“是你,打死我的‘大炮’。”
“一点不错,那条疯狗是我打死的。”
居然有人在他面前说“大炮”是疯狗,朱启泰的怒火更炽,吼道:“小子,你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南方刚冷冷地说:“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这样做的后果。”
朱启泰一怔,问:“不这样做的后果?有什么后果?”
南方刚指着仍瘫在地上的小蝶说:“不这样做,她一定会被那疯狗咬残,或者咬死。那狗像疯了一样,扑在她的身上,要咬她的脖子。我再不出脚,事情将不可收拾。董事长大人,你说,是人命贵,还是狗命贱?”
朱启泰一愣,他是一个高明的商人,面对着全厂的员工,当然不能说“人命比狗贱”,如果这样说了,明天一定会上报,深圳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