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如何作答。唯有沉默以对。
徐碧城走过长长的走廊,抬手敲了敲门,财务科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清晨的阳光洋洋洒洒的泄了一地,房间一片亮堂。
徐碧城被这明亮的光线刺得眯了眯眼睛,轻声问:“润雨,在忙吗?”
汪润雨正坐在办公桌后写字,手中握着一管紫檀毛笔,见徐碧城进来,边写边说:“碧城稍等片刻,我这就写好了。”
“你先忙。”徐碧城和汪润雨较熟悉了,说话也较随意。
汪润雨很快写完,将纸张晾着,倒一杯热茶给徐碧城:“碧城找我有事吗?”
徐碧城看了眼茶几上的兰花,据说它是陈深送给汪润雨的。她抿了抿嘴巴,说:“我听你说,在澳门时伯母常带你做些慈善。毕太太所在的教会捐赠了一批物资给孤儿院,你今天上午如果有空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汪润雨开玩笑:“碧城难不成是来募捐的?”
“这倒不是。”徐碧城知道汪润雨爱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并不紧张,“我是想着,外面春光明媚,空气清新,适合去踏青。”
汪润雨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徐碧城相邀,正好给了她去看望宰相儿子的理由。
毕忠良站在窗边,看着相携而去的汪徐二女。陈深原本懒洋洋的靠在车上,此时殷勤的给两位女士打开车门,然后车子一溜烟的驶出行动处。
毕忠良抽了一口雪茄,仿佛在自言自语:“她们两人何时感情这么好了?”
“处座,您是在说汪小姐和唐太太吗?”刘二宝想了想,“她们挺谈得来,经常说些什么诗词啊、花草的。”
毕忠良掸了掸烟灰,又问:“我让你去查汪润雨的底细,有眉目了吗?”
汪润雨是汪家人,南京亲自来电话关照过的。刘二宝没胆子深查,几日来,只是查到了一些皮毛。
“汪小姐前些日子从澳门回到上海,给过世的父亲上坟,顺便安排人整理了小洋楼,哦,就是汪小姐现在住的地方。汪小姐小时候应该在上海住过几年时间,后来又去了欧洲读大学。”刘二宝把自己探听到的消息一股脑汇报完,“暂时就查到这些,处座。”
毕忠良一直认真的听完,吩咐刘二宝:“你再去查查汪润雨从澳门回到上海的这段时间里,见过什么人,一定要查清楚。”
“是,处座。”
毕忠良眯着眼睛看着白色的烟圈,心道:假的宰相死了,真的宰相应该很快能浮出水面了。
“对了,陈深去孤儿院了,你找个人偷偷的跟着他,看看能否找到些蛛丝马迹。”毕忠良又说。
此时的徐碧城正在与汪润雨聊重庆的风土人情,她万万想不到,因为她随口告诉唐山海陈深负责押送物资到孤儿院,会引来军统飓风队的一次疯狂暗杀。
猛将堂孤儿院。
陈深让扁头带人把物资卸下来,对迎上来的汪姐介绍道:“汪姐,这二位女士都是我单位的同事,来帮忙的,这位是徐碧城徐小姐,这位是汪润雨汪小姐。”
汪姐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穿着一身修女服饰,她热情的笑道:“谢谢两位小姐来孤儿院看望孩子们。”
陈深瞥了一眼在院子里玩得高兴的孩子们,笑着说:“汪姐,你和汪小姐一个姓,说不定八百年前是一个祖宗。”
汪姐闻言,特意看了下汪润雨。她比身旁的徐碧城稍微高些,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色风衣,姿容十分出色。
汪姐了解陈深,他从来不说废话,多此一举的介绍,是为了向自己传达什么讯息吗?她压下心中的疑问,招呼几人到房间里喝茶。
徐碧城喝了一杯茶,见货物都卸得差不多了,就说:“汪姐,润雨,陈队长,你们先聊着,我去清点一下物资。”
陈深说:“好,辛苦你了。”
见徐碧城走远,陈深的目光落在正在玩木马的皮皮身上,他问汪姐:“皮皮这些日子还好吗?”
“还好。”汪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下皮皮。“皮皮这孩子,性格比较内向,不太爱和小朋友们玩。”
皮皮摇晃着木马,脸上挂着天真的笑意,却没法笑出声。因为,他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
陈深收回目光,认真的看着汪润雨:“谢谢你,没让皮皮成为一个孤儿。”
汪润雨说:“那我也该对你说声谢谢。”
陈深奇怪:“你谢我什么?”
“谢你忍辱负重,初心不改。”
聪明如陈深,自然听懂了汪润雨的意思。她救宰相与他潜伏在汪伪中一样,都是为了使命,为了信仰。不存在谢与不谢。
陈深了然的笑了笑,迈着大步走出去,一把抱起玩木马的皮皮。他笑着说:“皮皮,我给你带了新玩具,你要不要玩呀?”
皮皮点点头,小孩子总是喜欢玩具的。
汪润雨对汪姐点点头,走出去帮徐碧城清点物资。
“碧城,需要帮忙吗?”
徐碧城正在认真做记录,闻言摇摇头:“我已经清点好了,和账目上一致。”
当了半天搬运工的扁头凑过来,笑着说:“肯定得一致啊。咱们处里谁敢贪毕太太的东西?那不是不长眼吗,唐太太你说是吧?”
“说的也对。”徐碧城斯斯文文的笑了,她的目光一转,落在正陪皮皮玩耍的陈深身上。
陈深把皮皮半抱在怀里,耐心的给他讲解如何拆解孔明锁。皮皮认真的听着。徐碧城觉得此刻的陈深仿佛才是真实的他。充满温情,安静又平和。
扁头笑着说起陈深的糗事:“我们头儿因为在战场上射杀了一个日本娃娃兵,从此留下了心理阴影,连枪都不敢开了。”
“别看我们头儿人高马大的,其实胆儿特小,来行动处后都没杀过人。”扁头欢乐地揭陈深的老底。
陈深一个巴掌呼在扁头背上,骂道:“行啊,扁头!你小子当着我的面就敢编排我啊。我看你是胆儿太肥了!”
“哎哟,头儿,疼!”扁头缩了缩脖子,“你这冷不丁的从背后冒出来,吓死个人了!那什么,我去干活了。”
“快去,麻利点!兄弟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