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蔚然激动地走到书房正中,挑中一排,随着书架的曲转随意地抽出:有几本线装书册,另都是现代印刷书籍,其中大部分的书页都已泛黄,另一部分则是新到几乎没有翻过。这些书的内容也很广泛,天文历史,诗歌书画,到民俗民风,农林畜牧,全都有。
“搜集这些书花了你不少时间吧?”她惊叹地问季臣。
为了让这些书不被蛀烂或发霉,季臣花大价钱给这间屋配置了专门的衡温系统,温度跟湿度都是最适宜指标。可那都是表面,是补上的赝品。他惋惜地看向装新书的那排架子,“从我曾外祖开始的,只可惜那声浩劫毁掉许多珍品,虽然我妈凭着记忆重新补上来,但必竟不再一样。”
话题有些忧伤,乔蔚然弯弯嘴角,拉着季臣一起帮她抬梯子,“帮我把梯子架到这,我想看看上面的书。”
按乔蔚然指示的架好梯子,季臣扶着她爬到最顶,坐好,才背靠住书架,两手扶住梯子,再用一只脚踩在下面为她稳固。
翻了几本,乔蔚然发现有她最喜欢的梁实秋的《雅舍小品》,高兴地抽出来,一下便钻了进去,留下季臣像个望妻石一样仰视她。
她在看书,季臣在看她,空气静谧到只有彩色的光柱的飞速转动,似光年流动。
不知何年何月,她从书里出来,一低目,便看到季臣已沧海桑田的凝望。
“怎么了,怎么这样看我。”她不太自然地摸摸面颊。他的眼睛清澈如水晶,她却生出想将他扑倒的邪念,真羞愧。
他极浅地笑了笑,“这个角度的你很特别。”
“有什么特别的,毛孔痘痘都能看清?”她捋捋额头流海,顺势遮掩面上还没褪去的红潮。
他眨也不眨地望着她:“这个角度你的五官柔和许多,是你平时没有的宁静自然。”
“……”她怔了一怔,不知如何接下去。面具带久了她自己都忘了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他却一语点了出来,她哑然无语。
沉默了一会,她抬腕看看时间,已经4点,便将书插回书架,扶着梯子慢慢下来,“已经4点了,我们差不多该去准备晚饭。”
下到季臣双臂可触的范围,她的身子腾空一起,被一把抱了下来,圈在他怀里,彩色的光柱落在她发上染出虹光,他从后俯身吻上她的发丝,“从没想过我们也会有这么美好的时候,如果它只是一个梦,我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
孟斌从外面回来时,就看到季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那种平静悠然的样子,她已经很久没见过。
“小乔呢?”她边脱鞋子边问,眼扫到仍靠着鞋柜的箱子,“怎么还没把她行理提上去?”
季臣指了指厨房方向,示意她在做饭,才答第二个问题:“我在街子口的酒店给她订了一间房。”
“你先不是说她要住这么,怎么突然又改主意?”她记得先她不同意乔蔚然住家里时,季臣还很生气,怎么这会就变了?难道是她不小心把情绪泄露出来,让乔蔚然查觉到?
“是我提议的。”季臣意味深长地睨了眼二楼某处房间,“她不住这也好。”
顺着季臣的目光,孟斌也看到那间屋子,心下当即了然。放下挎包,拧起刚从超市买来的蔬菜,“我去厨房帮她。”
吃完饭,孟斌没再让乔蔚然进厨房,自己一人把碗筷洗好,擦净手出来,都没空跟他们沙发上坐会,就被催练舞的电话喊走。
“你妈可真忙。”乔蔚然意味不明地感叹。
“她忙,对你可不是好事。”揶揄地答完,季臣便拉乔蔚起身,送她去酒店。
酒店在街子口,步行不过十几分钟距离,季臣没开车,一手拉着箱子,一手牵着乔蔚然,漫不经心地走着。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西下,大地沐浴在余辉的彩霞中,人们三三两两地在街道上漫步。晚风徐徐地拂送来一阵阵花木夹杂的幽香使人心旷神怡,更觉夕阳无限好。
悠然中,乔蔚然突然问道:“跟我说说你爸跟你妈的故事吧。”下午季臣略带忧伤的讲述让她很想知道孟斌的丈夫,季臣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孟斌会跟他离婚,又为什么季臣会忧伤。
“我爸?”季臣勾了勾嘴角,迎向前方微扬了扬下颌,“他是我爷爷的最小的儿子,我爷爷是红色资本家,不过按我妈的说法,他们又叫土豹子。因为我爷爷的关系,动乱那几年他们并没受到影响,家族事业继续稳步上升。我妈下放的农场跟我爷爷家有业务往为,我爸就认识了我妈。他们俩一见倾心,爱得不可收拾。我爸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同我妈结了婚,被我爷爷从家族赶了出来。他们苦了几年,后来动乱结束,我妈平了反,有了正式工作,接着又怀上我,他们才被我爷爷承认。只可惜他们能同患难,却不能同富贵。两个人的事业心都太强,谁也不肯迁就谁,最后闹得劳燕分飞。”
“你爸后来有没再娶?”
“没有,他到死身边也没有过第二个女人。”
“你爸一定是忘不了你妈,那为什么他不去找她复合?”季臣的面相只有一半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