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我们就在林子外会合了,逃避总不是办法,程凌带着大伙在林子外列好队形,等着傲家的人出来,当面说个清楚。傲家的在林子中搜不到我们,陆陆续续有几个人出了林子,见我们十二人排成一排,吓得躲在林子里不敢出来,慌忙通知傲天凌。傲天凌来了,对着这几个人又是一阵破口大骂:“我怎么都养了你们这样一批孬种,冲出去干了他们呀,看你们这副熊样,真是丢尽我的脸。”
他骂是骂得厉害,但自己却也缩在林中,不敢出来。几个帮众挨了骂,既不敢回嘴,又不敢出林子与我们一战,只好冲着我们胡乱叫嚣,也算是找回一点面子。
好一会儿,傲天凌带的人才聚齐了,手上有了十来个人,他这才有了一点胆气,带着这十来个人出了林子,远远地和我们对峙。程凌见他们出来了,向前一步,抱拳道:“傲社长,今天我们雄风会的岳长老与贵社起了一点误会,不管事情是怎么起的,贵社既然有人挂了,我先向贵社赔个不是。如果傲社长能接受的话,这事就算揭过了。”
程凌这话里没追究傲家的人暗自我们的责任,已经是大度得不能再大度了,但傲天凌并不领情:“姓程的,别跟我来这一套。你们帮里这姓岳的已经害过我们好几次了,这梁子哪是你一句话就揭得过去的。今天你不把这个人交出来,就没完。”
程凌面沉似水:“傲社长,我们岳长老怎么和你们结下的梁子,你也心里有数,难道还要我们帮里的人任你宰割不成?大家在游戏里,不就图玩个痛快,不是来寻烦恼的。你要老是和我们纠缠不休,只怕你是自找不痛快。”
傲天凌嚣张地叫道:“你tm别吓唬我,谁怕谁啊。我还没在游戏里吃过这么大的亏,这场子我一定要找回来,到最后看看谁吃亏。”
傲天凌话虽这么说,但确实是吃亏吃怕了,叫得厉害,却不敢真的动手。双方僵持着的时候,傲视天下社其他的人陆续来了,眼看对方人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嚣张,程凌面色逐渐凝重。真干起来的话,我们免不了损失,就这么跑了,以后还怎么在游戏里混。正在这为难的时刻,远远地来了一大帮人,头上清一色地顶着“四海帮”三个大字。程凌面带苦笑,长吁了一口气。
原来我们两大帮人在这儿对峙,早已惊动了游戏里其他玩家。大唐里第一个建立的帮会,要和第二大帮会火并,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洛阳,更有不少好事者抢着要来观战。风如歌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朋友有难而不救可不是风大帮主的性格,马上召集人马赶来。
风如歌带着四海帮的人就像联合国维和部队一样,排成两队,插入我们和傲视天下社的人中间。风如歌向程凌丢了个眼神,然后朝傲视天下社的人走过去。
傲天凌见自己人越来越多,正打算和雄风会大干一场的时候,忽然节外生枝,四海帮的人来搅混水了,也不待风如歌开口,便道:“风如歌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傲视天下社和雄风会之间的事,你夹在中间干什么?”
风如歌呵呵笑道:“傲社长,话不能这么说。大家都在江湖上混,有些小矛盾小冲突很正常的,又不是现实中你死我活的事情,大家互相让让也就过去了。硬要挣个面子,闹得大家不痛快,又何必如此。我四海帮的人来这里,不是拉偏架的,是来调解矛盾的。有什么想法,大家可以坐下来谈,不要动刀动拳的,伤了和气。”
傲天凌见四海帮人多,先失了几分胆气:“风帮主,雄风会的人害了我几次了,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风如歌是知道傲视家族和我们矛盾的底细的,笑笑说道:“雄风会的人到底怎么害你的,不妨说出来,让在场的玩家评评理,看看该怎么处置,我想雄风会是不会罔顾公义的。”
场外这时也围了不少其他玩家,纷纷叫道:“风帮主说得不错,说出来看看,游戏里也不能不讲江湖道义的。”
傲天凌哪里敢把真正的情况说出来,想编瞎话一时也编不出来,呐呐地说不出话。风如歌倒是在耐心地等,场外的其他玩家却不耐烦了:“说呀,说呀,有委屈赶快说,大家给你主持公道。”“怎么说不出来,敢情是假的吧?别是你想沾别人便宜,反而自己吃了亏吧。”
傲天凌越急越说不出话,最后气狠狠地憋出几句话来:“风如歌,别说得那么好听,谁不知道你们四海帮和雄风会是一伙的,还想蒙我们,我们不上这个当。今天你四海帮架了这个梁子,我傲视天下社会记在心上,大家走着瞧。”说罢,带着帮众狼狈地去了,背后却是一片鄙视的目光。
风如歌见傲视天下社的人走了,骂了一句:“tmd小兔崽子,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狂成这样。真要是不给我们面子,老子要他好看。”
程凌道:“风帮主,今天多亏了四海帮的人仗义相助,我们才得以脱身,真是多谢了。只是四海帮为了我们,惹上了这群难缠的主,以后只怕有些麻烦,实在不值得。”
风如歌昂然道:“程帮主你这就见外了,咱们是什么交情?那是同生共死拼出来的交情,这点麻烦算什么。再说雄风会的实力我还不知道么,今天你们真要和傲视的并起来,别看他们人多,我敢说赢的一定是你们。我四海帮过来,不过来给你们摇旗呐喊而已。以后这傲视的人再敢挑衅你们,千万别忍着,跟我知会一声,一起揍他丫的。”
两大帮会带着一肚子不痛快告别了,但我们没料到的是,大唐里两大帮会对峙,四海帮调解的过程居然被好事者截取了视频,放在了论坛上,顿时引起了众多玩家的高度兴趣,跟帖的络绎不绝。大多数玩家根据三方的表现,判断出傲视天下社的人肯定做出了说不出口的丑事,对雄风会的人表示同情。过了几天,傲视的人请了枪手,编造了一个故事,说是傲视的人受了雄风会的欺负,发在论坛上,于是又有一些舆论倒向傲视天下社。这时四海帮有一个帮众,不知从哪听来了雄风会几个人和傲视结怨的经过,也把这个经过发在了论坛上,结果舆论统统又倒向我们。这场口水战打了十来天,才慢慢平息下去。无论傲视天下社,还是我们雄风会,在这场口水战中都没落什么好处,而风如歌、四海帮的表现却得到了玩家的一致赞扬,认为风大帮主不顾得罪人,出面调解游戏里的纠纷,而且处理公平、话语得当,不愧为大唐第一大帮的帮主。于是有不少玩家纷纷投入四海帮,甚至有举帮附从的,四海帮借机又扩大不少,稳居大唐第一大帮之位。
我们不想和傲家的人再起冲突,也避免傲家的人暗算,每次都跑远一点练武功。这天我照例10点上线,联系程凌,方知他们已经向北跑到黄河边上练去了。我赶忙动身,向黄河方向而去。过不多时已进入一片滩涂之中,这里芦草茂密、芦花飞扬,港汊众多、沼泽处处,鹳鹤成群、万羽竞翔,远远地听见河水咆啸之声如雷,一派黄河湿地风光。我不由得放缓脚步,摸索道路,向河边走去,走不多远就到了河岸边。这里是黄河自豫西山区流入平原之处,中游与下游在此分野。脱离了群山的束缚,黄河在此尽情地展现了它狂野的一面。但见它浊流滚滚、黄水滔滔,满带着陕晋的风沙之气,一泄千里,直入大海。有几点渔舟,装点在宽阔的河面上,数群水鸟,在水空之间自由飞翔。朝阳照耀下,天地间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光。这才是国人心目中黄河的气势,不像现实中的黄河,淤沙断流,如同一条奄奄一息的水沟。
见此美景,我不由地陶醉其中,忘乎所以地向河里走去。刚迈出几步,系统“嘟嘟嘟”地警告:“你没有练习过游泳技能,继续深入有生命危险,是否继续前进?”响了几声,我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后退,吓出了一身冷汗。敢情这游戏里还有不会游泳就要被淹死的设计,我要是由于迷恋美景而被淹死,那可真是游戏中的千古第一人了。
继续往上游走了一程,到了一处地势平坦的地方,一个小港子里面停着几艘渡船,边上立着一块石碑,上面三个大字――盟津渡。原来这里是古盟津渡口,传说中的周武王会盟八百诸侯,誓师伐纣之处。想当年,武王姬发左手执黄钺,右手握牦尾杖,在吕尚和叔旦的左右护卫下登上祭坛,在天下各路诸侯面前誓师。滔滔河水,仿佛仍然夹杂着周武王的《泰誓》之音――“......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尔其孜孜,奉予一人,恭行天罚。......”
我正在遥想当年,突地芦苇丛中跑出几个溃兵来,慌慌张张地寻路逃跑,把几个渡船上的船工惊得四处觅地躲藏。这不正是我略显大侠风范的时候么。我高举铁箍棒,一声大吼,狂风一般卷入溃兵之中,前挡后架,左劈右扫,霎那就有两三个溃兵倒在我的棒下,其余的溃兵本来就是惊慌逃跑之时,见我如此神勇,哪敢上前,四下逃蹿,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我心中奇怪,这一路行来并无多少溃兵,怎么这芦苇丛中一下跑出好几个来?不由得向芦苇深处走去。这河边芦苇有近一人高,芦苇荡里岔路很多,七拐八弯,我走不多远,就迷了路。前看数条岔路,好像都是自己走过的,后看岔路数条,自己从哪条路过来的却已经弄不清了。好在这是游戏里,坐标和方向是有数据可查的,只好一直向南走,只要离开河边湿地范围,总会走出芦苇荡的。
走了一会,果见芦苇渐渐矮了下去,道路也逐渐宽阔。正在我放下心来,准备加快步伐之时,忽听得前面传来一阵喧嚣怒喝之声。咦!有人在这打怪么?我放轻脚步,猫腰悄悄地走过去,从芦苇缝里向前张望。却见前面芦苇倒了一大片,十来个溃兵,包括两个百夫长,正团团围着一个人。这人一付僧人打扮,斜斜地躺在一堆倒下的芦苇上,右手拖着一条棍子,左手却拿着一个酒葫芦,正在向嘴里倒酒。只是一顶笠子遮住了半边脸,看不清面貌。
那十来个溃兵围着僧人,却没人敢轻易上前。有一个溃兵百夫长似乎见僧人没有防备,悄悄地溜近他的侧面,想偷袭他。只见僧人并不起身,都没拿正眼瞧那溃兵百夫长,右手的棍子倏地一挑,那速度真如电光火石一般。溃兵百夫长闪避不及,手上刀徒劳地作了个格挡动作,被那条棍子正正点中心窝,“噗”地一口鲜血喷出,软倒在地。
我见这僧人招式如此神妙,不禁轻喝一声:“好功夫!”僧人的耳朵很是灵敏,听到了我的声音,将酒葫芦朝我举了一下,道:“是那位江湖好汉在那里,来陪和尚喝上一口如何?”我站直了身子,道:“既蒙相邀,敢不从命。”说罢穿过芦苇丛,来到前面这片空地上。
另看这帮溃兵怕死了那僧人,对我可没那么客气,马上就有三个溃兵提刀来战。以我现在的武功,对付三个溃兵并没有什么困难,刀来棍往地打上十来招,三个溃兵已经倒了两个。一个溃兵百夫长见三个溃兵战不过我,马上又带着一个溃兵过来助战,这下我可吃不消了。我现在最多只能对付一个溃兵百夫长,加上两个溃兵,就比较狼狈了,只得左闪右避,只是这块空地并不大,打了一阵,就发觉被逼入了死角。
这时,那僧人猛地起身,一个飞跃便来到我近前,棍子如蛟龙出水,棍影闪动间,溃兵百夫长和两个溃兵接连栽倒。我喘了口气,定了定神,这才来仔细看看这僧人是何等英雄人物。这时僧人的笠子已经斜挂在肩上,脸已经露了出来。我望着这张脸,不禁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