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后面，走走停停的看着阿婵。他不明白阿婵到底要干什么。跟随了一段路，秋林停了下来。他没有心情陪着她漫无目的的游荡，自己的时间宝贵着呢！

几步外，月关下的湖面发着幽暗的光芒，那光芒让人联想到很多恐怖的东西，秋林有些心惊。

“晦气！”他强迫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阿婵在距离他几步之外的地方也停下了步子。

秋林察觉出阿婵此刻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他有向前挪了挪，站定。他等待着。

“这地方真怪啊，天气恁冷，就是不下雪，真不如咱们老家，天地间一望白的看着爽心！”阿婵的话唤起了秋林的记忆。以往这个时候，老家早已是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所有的污秽都被洁白的雪花覆盖和遮掩了，说不出的纯净。回想起刚到这座城市时，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老觉得它不干净时的那种感觉，秋林总有些难以忘怀的释然。

先后去过了几个城市，都是这个样子。只能说，城市的天空，容易被污染。而城市里的人，也会想着法子污染城市的天空！人只有在先污染了自己的内心之后，才会有更多的经验和体会去污染身外的一切！！

“真想回家。”说这话时，阿婵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同样的感觉顷刻间被唤起。但是，秋林明白，那种想法对自己来说有些过于奢侈了。他只能面对现实。生存的意识已经植入自己的脑海之中，他无力抛开。

“可我能这么回去吗？”阿婵看着自己已经隆起的腹部，像是在问秋林又像是自问。

“我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我该咋办？！说这话时，阿婵把头抬起，面对着秋林。她想看看他的表情。

秋林把头扭向了一边回避了。

“结婚吧。秋林，咱结婚吧。我求你了。“阿婵央告着。这仿佛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秋林一下子想笑起来。“怎么她还心存此念？真是冥顽不化。如果每一个和自己睡过觉的女人，都逼着自己把她们娶回家，拿自己老婆的数量，用什么三妻四妾的是难以囊括的。”

“不行。”秋林坚定地说。在大是大非面前，秋林从不含糊。

“俺不拖累你，秋林。俺只求你现在给俺一个名分，等孩子生下来，再离婚都行。俺不能让那个孩子生下来后让别人骂他是野种。俺丢人不要紧，但是，俺孤儿寡母的还要活下去。你总不能让俺在人们的指指点点和非议中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吧。俺知道，你们城里人也许不讲究这些，但是，俺们农村，对着可嘴毒着呢。你在老家呆过，你是知道这些的。”阿婵的语气中，明显的带有哭腔。

秋林被打动了，他犹豫了起来。然而片刻之间后，他又恢复了理性。“这不简单，把孩子拿掉，不就结了？！”秋林觉得，这是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

“不行。”阿婵的声音尖锐刺耳。“这可是你的骨肉啊，你不心疼俺还心疼呢。俺要把他生下来，他活着，好歹是个念想。”阿婵的话语中似乎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

“那……随你。我可不管。我最近要结婚了，你可别给我闹出什么花样来，要不然，我杀了你。”秋林的狠话冲口而出，不带丝毫的拘泥。

秋林的话彻底击碎了阿婵的希望。他如同落进冰窟窿里全身发抖。

“你太绝情了，为了你自己，你竟然要俺死？！”秋林没有丝毫的反应。

“好，你要俺死，那俺就死给你看。”阿婵说这话时，语气中带有明显的疯狂和绝望。她转身向湖边走去。

身后没有脚步声，阿婵瞬间产生了些许的迟疑，对生的渴求让她产生了最后的一缕希望。“别拉我，我可要跳了。”她说这话时，像是给人以一种提示。然而，身后没有动静。

秋林在看她。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没有跑上前拉她。他不想给阿婵表现勇气和决心的机会。一哭二跳三上吊，农村女人逼迫男人的招式，秋林小时候见多了。他不当真。即便是真的他也不会当真。那样只会滋长这些女人的‘嚣张’气焰！

阿婵只有两条路可选，跳下去或者退回来承认自己的彻底性失败，在秋林的轻视中收拾残局。她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前者。她不相信秋林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跳下去不去施救。除非，除非他不是人做的种，身上再没有一丝的人味！

阿婵选择跳下去，还有一个退而求次的目的：那就是在今后的谈判和对抗中为自己增加筹码！她既然捞不到秋林的人，但至少应该在其他方面获得相应的补偿吧！她要为自己的下半生好好筹划和算计算计。自己需要与一个大活人相同的筹码，反正，他们家有钱，钱不是唯一目的，但是钱能解决许多问题！！

在她身体进入水中时，她挣扎着探出了头，向秋林挥动起双臂，示意他过来拉她。她口中没有呼喊“救命”，她不能服这个软。

秋林快步奔到了岸边，伸出了手。秋林的这个举动让阿婵感到激动：“他还是有良心的啊！”

然而，在阿婵伸出手去抓时，那只手又缩了回去。

秋林看着自己，像是在犹豫。阿婵不明白，在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口，秋林好在考虑什么权衡什么？难道还有什么比人的生命更重要？！

她喝了两口水，人开始往下沉，她于是更加疯狂的蹬着腿，挥动着手臂，想让秋林抓住她，她最终失望了。秋林的那只手，缩了回去，紧紧地贴在了他的体上，而且，他站起了身。

她更加拼命地扒拉着手臂，想让自己浮起，但是没有成功……

阿婵后悔了，但是也晚了……

秋林见水面上没有什么动静，转身想走。在挪动双脚的片刻，他突然意识到某种潜在的危险。他后怕了。刚才欣赏人溺水整个过程时的好奇心与残虐之心，此刻荡然无存了。此时剩下的，仅仅是恐惧，对于阿婵的死，自己所要承担的责任让他全身冒出了冷汗。他不明白刚才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像欣赏一场表演演出样旁观着一个人沉入水中的全部过程？！他转身跳下进了水中。在脚着地的一瞬间，他笑了。湖水只是到自己的胸口深，他不相信会淹死人。在他摸到阿婵冰冷的身体，将她托出水面时，秋林望着她扭曲的脸，依然不停地开解自己：“她怎么会死呢？怎么可能死呢？！”

然而，阿婵对他的质疑，没有任何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