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_吾往矣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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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1 / 1)

大家努力辨认方向,终于开上了正确的道路。罗总抬起手腕,指针已指到凌晨四点。回到宾馆,罗总先行,王天罡断后,老马、老宋架住尚处昏死的佟老四,宾馆中的服务员只抬头一瞥,本来冬装厚重,老宋又掩了脸,深色中血迹不显,只以为有人醉了,看到当先的罗总只一笑便埋头看报。锁好门,把佟老四重重撇在外间,罗总进里间换了衣服,用水理了理头发,端过一把椅子坐在佟老四身前。老宋接过一大盆冷水,揪住佟老四头往盆里一按,“啊”的一声,佟老四就苏醒过来,愣神看了看四周,突然跪倒向罗总磕起头来。罗总抬脚蹬了他一下,冷笑道:“佟老四,你牛得很呐,不是想请我喝酒吗?磕头算是什么意思?”佟老四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罗总:“我、我…我。”说不出话,老宋又是一把扯了他头发,老马蹲下用劲摁定盆沿,这次把佟老四都快闷死才放松,佟老四张大口只管吸气。王天罡本就痛恨这种人,况且如果还在佟老四手上,只怕被其现下身受还要惨上十倍,是已只冷冷旁观,半点也不同情。佟老四几乎软瘫,稍稍缓过气来,马上不停磕头。“!佟老四。”罗总道:“我一直听说你狠的很,动不动就剁人家手,挑人家筋的,现在是怎么啦。”佟老四回道:“罗大哥,不罗总,罗老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佟老四怎敢惹您!”罗总一听他话中有话,便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支招了,好吧,你说出来!”说完一掸手中烟头,把烟灰都撒在佟老四头面。佟老四一楞,吱吱唔唔又不说了,老宋一手捏住他双颊,使其口张难闭,把佟老四划他脸的刀一下子搭在他舌头上,厉声道:“你说得对,刘秃子就是我做的,连他那几个人都是我干的。你不说,留你舌头也没有用。”说着作势便要割下,佟老四吓得脸都白了,口中“嗬、嗬”直响,罗总假意止住,道:“佟老四,你不说我可管不住啦!”佟老四看着老宋凶神恶煞的模样,想起刘秃子的惨状,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道:“罗老板,我讲了您能放过我吗?”罗总又点上一支烟,把打火机按得一闪一灭,眼睛只盯了火苗,慢条斯理地说:“那看你怎么说了。”佟老四盯紧罗总,似要看出什么端倪,终于下了决心般,道:“好,我给您说,您这单生意的事是一个当兵的老毛子前天给我说的,还说您狠赚了一笔,是桩肥票,我答应得手后分他一份,他开口就要五百万美元,我知道您老人家生意做得大,路子野,真要打您主意,又有点犹豫。可人家老毛子说事后一切麻烦都可以帮我摆平,还暗示他只是传话的。您也知道,我们在俄罗斯混,能跟老毛子攀上关系,尤其是军队什么的,那是天大的好事啊。所以,我佟老四才不自量力做了对不住你老人家的事,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啊!”说完又咚咚磕头,罗总这边四人一听佟老四的话,马上想到了将军,俱都吃了一惊,罗总“噌”一声站起,就想:这将军卖军火的事,按理只将军及其亲信手下和自己知情,那个通风的毛子兵,一定是将军授意,待佟老四得手后,肯定也会除之灭口。现在俄罗斯这么乱,杀个把中国人根本无人理会,往往还被当成是窝里斗。将军为什么要除去自己自断财路呢?哦,是了,将军通过自己找好了买家,肯定暗中又千方百计了解到买家身份并直接准备联系,那自己在其中不仅多余且成了一个威胁,如果自己事后知道将军和买家交易的话,当然会将事情捅出,将军自然会即刻完蛋,因此剪除威胁也在情理之中。换了自己,也会照做的,唉,可惜了大半年的心血,只道打开了一条财路,没想到……。又想:佟老四失手的事将军定会很快知道,到时便不顾一切也会灭口,不好,要赶紧撤!

老宋、老马一看罗总眼色,当即会意。老宋抽出皮带,佟老四还在跪叩,老宋用皮带一勒,两手一兜其颈往上便提,佟老四的身子被老宋提起半截,脸已成了酱色,眼珠鼓凸,舌头都吐出老长,知道命在顷刻,两手拼命乱解。老马找到一个透明胶袋,一下子套住其头,袋子很快变得浑然不清,这个在俄罗斯专门劫杀同胞的黑道大佬很快耗掉了最后一口气,死了。王天罡见手段毒辣,虽知佟老四死有余辜,还是免不了有点不忍。

罗总已从里屋取了皮箱出来,两手提了仍很吃力,老马要伸手去帮,罗总不经意地立退一步,老马也是一楞,片刻之际,大家都有了些异样的感觉。罗总略有狐疑之后,还是让老马帮提,四人都感危机四伏,竟是不约而同急步出外。这次是老宋开车,老宋的脸伤深达颧骨,一边开车一边龇牙咧嘴,此时无暇处理,肯定疼痛之极,好在天冷,又兼紧张,总算还捱得住。回头看看,宾馆渐渐缩得小了,正要松一口气,一直紧盯来路的老马突然叫起来:“老宋,快点,加油!”罗总和王天罡回头一望,宾馆这时已变成烟盒大小一个黑块,却有一串小黑点开往,起码也有五、六点,“是将军”!心头一紧,老宋更是狂踩油门。三人凝目注视,果见那串黑点只略微停顿便沿路跟来,大家都擎枪在手,罗总脸色乍青乍白,恨不得插翅能飞。

大伙看一眼后头,又望望前路,那些黑点已断定是追兵无疑,现下已稍稍变得大了一些。虽然一时三刻还不致追上,不过迟早间总是难免有难。着眼处苍茫一片,对方又是军队,如果追上,绝对是难以抵敌,凶多吉少。

奔行间,前面隐约现出山林,看得见密密的松林绵延不尽。老宋忽然急道:“糟糕,快没油了。”离林边尚有五十码样子,车终于油尽灯枯。四人无奈,赶紧下车往林子狂奔,王天罡抢过皮箱,往背上一甩,反手勾拿。积雪松软如泥,深一脚浅一脚是有力难使。奔跑间,王天罡一扫眼,却见罗总不即不离自己左右,不停地瞟那皮箱,心中莫名地涌起一丝反感。堪堪奔到林边,追兵已近,前车相距已不到三百码,看四人就快入林,“突突突”开起枪来,打得雪地上东一簇西一簇不停歇地冒起团团雪雾,有几颗子弹从众人头顶飞过,“嗖”、“嗖”直扎入林中。抢进林里,越行越是黑暗,只能循前面人的踏雪声跟进,不时有子弹横飞,在暗中听得更是夺人心魄。慢慢听到有老毛子互相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极为焦躁。也不知走了多久,除了四人粗重的喘息,倒没了老毛子的声音,罗总忽然上气不接下气开口:“哎……歇一……下吧!…不…行了…。”王天罡刚刚停步,已有人掩上身来,“箱…箱子…还……好吧?”原来是罗总,触手及箱才放了心,坐倒在地喘息不停。王天罡和老宋都是军人出身,见罗总、老马就地休息,都只道不妙。要知雪地行走,最怕的是急走长停,很易令人失去意志,到后来难免心力交瘁,再也懒得动了。一旦彻底失去动力,很快就会冻僵,必致死路一条。况且眼下虽然没有敌人动静,可是对方若打起电筒循迹追踪,尤其是部队会呈扇形掩进,等到听得声响,便是有冀难飞了。王天罡不及开口,老宋已急声道:“罗总、老马,追兵即至,不可歇停,哪怕慢些儿走也要起身。”老马一听倒是翻身就起,罗总却是不肯动:“再等会儿吧,我实在走不动了,再说老毛子说不定找不着咱们,正乱窜呢!”老宋不想细做解释,知道象罗总这种养尊处优的人不是这般情急也走不到这儿,于是一矮身,对老马说:“扶罗总起来,我背他!”罗总却道:“我要小威背,老宋拿箱子吧!”老宋道:“老马拿箱子,大伙儿最好走成一线,我断后。”说着扯下毛衣,把外套裹紧了,摸索着折了一根松枝,将毛衣缠上,一边走一边清理足迹。王天罡见老宋行事,心想毕竟当过侦察连长,遇事沉着不乱,值得钦佩。

又走了许久,估计是老宋的办法生了效,众人虽是行得慢了,始终倒无追兵赶来。不过腹中饥饿感越来越强,浑身也觉寒气愈加逼人。后有追兵,身无粮草,是以大家只能忍耐。忽闻淙淙水响,老宋喜道:“附近有温泉,可以歇会儿啦。”找到温泉,是在一处谷口旁边,密林在此现出豁口,倒可以见到惨白的天光,谷边已生成了一个水潭,约有两丈方圆,上面石壁上并无积雪,不停地有水流注下,丝丝升腾起一圈圈白气。众人大喜,一个个掬水饮了,又洗了脸,老宋便团起雪球在伤口轻滚,山风过处,精神都是一振。

四人团团坐了,罗总把皮箱赶忙挪到身旁。空山密林,北风呼啸,处身不详,前路迷离,大家都是默然不语。罗总突然间笑了起来,道:“现在可好啦,老毛子决计放不过咱们,说不定我们四个人都会死在这儿。”王天罡一路都在盘算,这时回道:“那也未必就走不出去。”罗总一闻,脸上顿时有了光彩,忙道:“小威,你和老宋都在部队呆过,有什么好办法吗?”王天罡道:“我数过有六辆车追来,除了司机和留守的人,根据车型应该每部车中有三人下车,就是说现在在林子里的大约有不到二十人的追兵。”老宋点点头,道:“不错。”王天罡接着道:“这批人必定会分散围追,每一组也就是两三人的样子,而且在林中行进,自然前后左右离得不近,如果我们设伏,悄悄地突袭,只要不声不响干掉一半,剩下的就用枪打也没问题,接着寻出林去,总有办法回家。”老宋点头道:“可行,可行。”

罗总皱眉想了想,就想掏烟,老宋连忙止住。罗总道:“这些老毛子都是军人,不像佟老四那伙人好打发,万一出了岔子,可就惨了。”转向老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老宋沉吟道:“我觉得王威的意见可以一试。”罗总站起,怫然道:“你们就知道打仗,做事要多动脑子,可以一试?这种话完全不负责任,你们是负责我的安全的,你们试不成功,说不定可以跑掉,那时我怎么办。”拍拍箱子:“这里连本票就有三千多万美金,你们担待得起?”一说完,立觉失口,气咻咻坐下不言。老马想打一个圆场:“也许我们可以藏起来,林子这么大,他们搜过去,我们就借机走好了。”罗总突道:“老马讲的有道理,我琢磨了半天,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不过……。”王天罡、老宋都想说一句:“回头他们把军犬带来怎办?”但见此情景,就都没有说出。

罗总顿了顿,看定王天罡,眼中轻柔起来,问道:“小威,你来公司这么长时间,我待你怎样。”三人都不知他的意思,王天罡便点了点头。罗总望向别处,说:“回头走不动只好让老马背我,老宋可以护住箱子,小威嘛,我想如果有人专门引掉追兵,我们就可安全。”转头又看王天罡,想去握手,王天罡愕然之下缩了缩手,罗总尴尬中只好伸长手拍了拍他手背,接着道:“小威身手这么好,没有我们拖累,说不定更好脱身,小威,将来回了北京,你就是我亲兄弟。”老宋、老马也都一愕。二人跟了罗总,一来是罗总有知遇之恩,二来颇感其重情重义,在生意人中极是罕见,所以在相处中只当他是大哥,不当他是老板。平常罗总称他们“老马、老宋”,虽然二人较他年轻,但听起来直觉亲热,二人为他不畏生死也是重在一个“情”字。和王天罡相熟以来,三人一般儿的血性相投,可说是一见如故,比起同罗总长时间结起的情谊,已是不遑多让。尽管多次面临危机,不过对罗总来讲,可能远不如此次这般无助。生死关头,二人突感罗总其实也是凉薄之人,想到他对皮箱的几次态度,终究还是利益至上。二人一时极感失望。老宋说话就有些冷意,道:“罗总,这次不是王威,佟老四那关就过不去了。我们一直当你大哥,今天陷在这里,只要心齐,也不是没有生路,即便最后不济,好歹也是同生共死罢了。王威去引追兵,人生地不熟,只怕是九死一生,到头来老毛子不见我们,势必也不会干休,不如让老马护了你先躲,我和王威去干他们一场!”见罗总气鼓鼓不做声,叹口气道:“要不我去引他们,我来了俄罗斯几趟,各方面熟得多了,还会讲几句俄语呢。”罗总怒道:“我就知道你们讲江湖义气,江湖义气算个什么东西。平时你们不是吃我的,用我的,拿什么去讲交情,我对你们好,也就看你们忠心。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反而不听我话了。”老马腾一下跳起来,大声道:“罗总,你原来只当我们是猎狗。不用你养,我们也不会饿死。”气愤中转头只看山谷。罗总一看要起内讧,此乃用人之际,大不了脱身后把二人辞了就是。于是道:“老马,你完全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罗某什么时候讲过当你们是狗了。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没有你们,我不早就死了吗?只不过刚才急了,口不择言,大家不要计较。再说,这里的钱我早就预了你们一份。我还是觉得我的计划不错,你们就听我的吧!”王天罡和罗总谈不上有什么深交,全心尽力,不过是大丈夫一诺千金而已。对宋、马二人,却是倾心相交。心想:也许我去引开敌人,他三人就能脱身,山高林深,我尽量拖延久点就是。否则宋大哥、马大哥都是急性子,再说就算自己苟活,也不安生。这罗总不是我辈中人,只盼二人今后能够认清才好。当即道:“我仔细想来,罗总说得也很有道理。”往身后方向一指:“我想法往那边引开追兵,你们挑山谷一线躲避,这里未被密林覆盖,能见天光,只要小心些就行了。”老宋急道:“兄弟,你……!”王天罡笑了笑:“不用为我担心。”老马一把抱住了王天罡,虎目中落下泪来:“兄弟,听哥的,让哥去吧!”王天罡道:“两位大哥原来是瞧不起小弟,觉得小弟本事太小了吧。”转头对了罗总,道:“罗总,你多保重。其实我入伍前也读了大学,我觉得此番事了以后,这些危险的事,还是少做为妙。”说完转身欲走,老马赶上去,把自己的枪塞到王天罡手中,一声:“兄弟保重!”竟哽咽起来。罗总大声道:“我就没看错小威,果然是好兄弟。”三人都当没有听见,只几下子,王天罡已入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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