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篇专门介绍传统武士刀制作工艺的文章,当看到一把好刀的开刃竟是以极柔的布帛裹了木槌不停敲击,须穷半年之力方能功成的时候,王天罡几乎要拍案而起,这种工程较“铁杵磨成针”还要难了许多,却被日本工匠视作当然,由此而使钢材中各种不同硬度、韧度的物质以最佳状态结合。日本人做刀的态度便是他们做事的态度。想当初元兵两次征讨,都不得入城一步而致全军覆没。倭寇为祸,大明以举国之力历多年方平。近代日本入侵,更是几乎占了我大半国土。这些都是蚂蚁大象之争,一只蚂蚁居然可以多次侮辱大象。究竟是蚂蚁太过强悍还是大象过于软弱,当得深思。
不过,无论邻居如何强盛,到我家里肆意横行便是强盗,滥杀无辜更是禽兽行径。再说,竟以为中华再也无人,未免太也猖狂。
小藤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华主义者,其父更是侵华战犯。其家族一直以为自己对大和民族的发展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家教中总是说大和民族如何优秀,中华民族怎么不堪。但是优秀的民族却只能蜗居贫瘠小岛,日日受那海啸覆顶、地震沉没之忧;相反劣等民族反而沃土千里,物产丰饶,这种不公便须用武力改观,久之化为刻骨仇恨。小藤无缘赶上战争,已是怨天尤人得很,不想本土中大部分人不思进取,安于现状,竟也视小藤之流为祸端。小藤家世代武士,精于剑道,满腔抱负竟无法施展,不得已另寻出口,待见俄罗斯边贸日盛,亚太各国尤以中国人大量涌进,自然成了他的目标。小藤先到俄罗斯开了两家日本料理,岂知生意极好,而且主要顾客竟是他十分厌恶的中国人,看到这些中国人大把花钱,特别喜欢带同女子炫耀的样子,小藤就极为轻蔑不屑。暗中纠集了一帮日本激进武者,后来公然在道上接手杀人工作,只要杀的是中国人,便价格低也无妨。后来发现,委托他刺杀中国人的往往便是目标的同胞、甚至好友,因此对中国人更为轻视。小藤资金越来越是雄厚,同时中国人特别是中国帮派也愈加多了,所以小藤不再满足于接单杀人,常会主动袭击一些看不顺眼的中国商人或是帮会。就想即使把俄罗斯当成战场,也要完全打败中国人。当听说有一个中国帮会开场习武、声势日隆后,便想除之而后快,带了十个武士,兼程杀来。
这一带是“好汉帮”的总部所在,许大马棒人虽粗狂,不过所募之人也是精心挑选的,一般的人可入不了他的法眼,是以帮中之人都有骨气,同仇敌忾。这也是“好汉帮”所以崛起的主因之一。小藤等人到了镇中数日,明明知道目标就在左近,却打听不到确处,偷偷将几个怀疑是“好汉帮”的人绑了,遍施酷刑,竟无一人肯予相告,气急败坏下只好一个个砍了脑袋。这日正在一家俄罗斯俱乐部中发闷,听到楼下吵闹,倾耳一听原是中国人,又在狗咬狗争执,每逢此事小藤就格外嫌恶,只闭了眼清修。哪知忽听有人提到“好汉帮”三字,接着又是“许大马棒”等字眼,不免竖起耳朵,轻轻下了楼。小藤是个中国通,又要求手下都学汉语,日常的中国话都难不倒他们。楼下大厅几乎就是一处脂粉堆,一个肥白矮胖的中国男子正和另一个中国商人为同一个俄罗斯妓女争风吃醋。只听那中国商人道:“我们几个刚来,有许多老乡都说起过许帮主,听说他不象那些中国帮只知道欺侮同胞,他是中国人、老毛子一视同仁,帮中个个都是好汉,我们有机会也想拜会,不过象二位这样可不似“好汉帮”中人哪!”其余中国商人都笑出声来。肥白者就是肥三,这小子自来就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是个标准的无赖,在国内欠了一屁股的赌债,人家放话指明要砍他。他妈当年在许大马棒出逃时施过援手,听说许大马棒在俄罗斯发了迹,便央求收留。许大马棒顾念旧情,立即应允,后来见这小子不是个东西,也有些讨厌。让他练功,他却凡正事不做,整天借了势招摇过市,最喜吃白食,逛窑子,尤其是美貌的俄罗斯姑娘,让他心痒难搔,不时编借口向许大马棒讨要嫖资。肥三来了不到一月,许大马棒虽说一见他就烦,可是念起当初全靠他母亲借钱逃跑,就狠不下心,总是训斥几句就给钱打发,眼不见为净。那个瘦高个是肥三在国内风月场中认识的一个小小鸡头,后来跟住肥三吃喝玩乐,俨然成了他的食客,听说肥三要去俄罗斯,也就死乞白赖跟住,肥三觉得有这么一个跟班也很不错。
几个商人还在讥笑,瘦高个阴测测帮了腔:“许帮主和我们的关系,嘿嘿,说了吓你一跳。”一指肥三,道:“他们是叔侄俩。”胸一挺:“我呢,是他的哥们。”商人们停了笑声,知道要在这里做生意可得罪不起许大马棒,这人是许大马棒的侄儿,倒也可能。于是陪笑道:“原来是这样,失敬失敬!人就归你吧,记我账上。”肥三一“哼”,道:“好,算你们识相。”搂了那姑娘,瘦高个也牵了一个,大摇大摆就去开房。小藤回去招了手下,把情况讲了,又做了吩咐,当夜就把肥三、瘦子捉了来,小藤专门租了一幢房子。把两人象粽子般捆在阁楼,当天也不理会,次日一早就提过两人,问起“好汉帮”的事。肥三少了口中抹布,开口就骂,接着又是狗仗人势那一套,他这人不学无术,可不知道什么是日本武士。小藤听他骂完,便道:“你知不知道我找许大马棒的目的。”肥三当真不明,小藤道:“我是专程来杀他的。”肥三一听,吓了一跳,只道这些人是许大马棒的对头,要自己出卖他,也是不愿,再说没了许大马棒他肥三也没法混了。小藤见他不出声,嘴一努,一人“唰”抽出了长长的武士刀,寒光闪动,一下子就剁掉了瘦高个的左腿,瘦高个口中塞满了破布,“唔、唔、呜”满地乱滚,血流如注,肥三见这些人出手狠辣,吓得一屁股瘫倒在地,小藤又一努嘴,那武士只三刀,又砍下瘦高个右腿并左右两臂,瘦高个立时昏死。那武士过去抓起瘦高个长发,慢条斯理切下了头,一下子扔到肥三身上,肥三三魂没了七魄,晕了过去。小藤命人泼醒,肥三这时便是亲娘也要卖了。小藤当下押了肥三便冲进了练武场,小藤一只脚踏住肥三身体,负手不动,手下人则逢人便砍,众人不及反应过来,顷刻间便被砍杀了十几个,有几个又负了重伤,大伙儿退到墙边,有人便拨了墙角电话。众武士在大伙儿前立成一排,只当他们是随时可待宰杀的猪狗,并不急于下手,有人沉不住气冲上去,便即格杀。听到有车声过来,武士们便分了一半把住门口。被王天罡扔回的便是最先出外逞凶的那个。
小藤看手下喉头整个碎裂,心头也是一。只一打量,便多瞄了王天罡几眼,轻轻一摆头,两个手下便提出肥三放在门口,随手扯开口中布团。小藤特别喜欢听到猎物临死前求助求饶的声音,那种无助与凄惶无语让他亢奋,等下屠杀之际便觉乐趣无穷。不曾想肥三早已吓得半死,竟然呆呆的没有知觉。许大马棒见到兄弟被杀,已是悲愤填膺,但经的风雨多了,不致失了理智,只是疑窦丛生,自己这练武场十分隐蔽,非自己人绝不能轻易找到,既是对头折磨帮中兄弟,那也宁死不会吐露。看到肥三,倒是一切不言自明了,不过事已至此,任何惩处皆为时已晚。早就听说有一帮日本人在俄罗斯厮混,平常并无任何纠葛,难道是其他对头请来?想起刚才老马称对方为“小藤”,又是一付情急拼命的模样,莫非是两方有仇,日本人寻到这来啦。对了,每次问起来由,老马总说得吞吞吐吐,一定是了。管他呢,只要到了我许大马棒的地头,就是自己的事。再讲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了许多兄弟,这梁子总之是结下了,非干到底不可。当下跨到王天罡、老马面前,高声道:“小鬼子听好了,我便是许大马棒,“好汉帮”的帮主,有种的就冲我来,做事就光明正大,这般偷袭算不得好汉!”小藤“哼”一声冷笑:“我就是奔你来的,要统统杀了你们,让你们知道我大日本武士的厉害。”看到老马,又道:“想不到你也在这里,上次你跑掉了,这次一起杀了。”听这么一讲,许大马棒才明白不干老马的事,不是老马连累自己,反是自己连累了老马。便道:“什么人指使你们来的。”小藤道:“中国人都是猪,听说你办了个“练猪场”,我专门来杀猪的。”许大马棒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两步就要去抢肥三,边上的武士两臂一落,武士刀便往他两手劈下,许大马棒一缩手,武士手中长刀并不收回,一挫身,肩一斜,已改横切,许大马棒急退不及,腰部衣服已被划透,直及肌肤,武士马上略转刀锋斜切,肥三的头便骨碌碌滚下,切口平整,稍后,一腔热血猛然喷出,直喷出两米远,许大马棒周身遍染。那武士回位,一言不发。小藤却道:“许帮主,肥猪头的,给你。”
这时屋里人众见帮主到了,发一声威,各执物事群突。四五个拦挡的武士砍瓜切菜般各砍到了两三个,但人群汹涌,又都是亡命之徒,一下子拦不住,只好往小藤处撤。有两个不肯退让,还在行凶的武士刚刚砍倒两人,便被两个摔跤手抱住摔翻,武士悍勇,又把两人杀了,两人死不松手,后面人上来,刀子当先一拳,立即打死一个,另一人被乱刀分了。三十几个人群情激愤,一鼓作气,眼看快到门口。小藤两袖一展,右臂直伸,横握住刀,待众人近前,右肘一回,左手也上了刀把,手起刀落,“嚓、嚓、嚓”把最前面的人都给劈了,没一个不是分成两段的,刀子冲的最快,右拳出到一半,上下身已变两截,厅中肚肠一团团从断体流出,腥味弥漫,余者见小藤如鬼似魅,几个武士又左右掩杀,剩了二十余人只好退返。
这些只是刹那间事,王天罡早知日本人冷血,亲眼见到如此残暴,不觉全身如沸。刚刚还在想先制住小藤减少流血,哪料众人一冲便几乎折了一半。恨自己不早出手,虽交结时短,有些还是杀人不过头点地的强人,但个个都是“义”字当头的好汉子,却因自己图谋周全,枉遭断肢开膛之惨。这些人大都和自己一样,怀着种种苦衷才致颠沛异乡,过起刀头舔血的日子,谁不想安居乐业来着!悔痛间大喝一声,冲进屋去。
门两边早有武士侯了,见有人进来,两人挥刀待劈。王天罡早有预料,刚及门口左右手已然暴出,两武士刚扬起长刀,便被王天罡一手一个掐住了脖子,手腕一转,将两人背对了一撞头,这一下挟恨所为,快逾疾风,力逾奔雷,两头迸裂,白浆红水洒了满地。小日本悍恶之极,同伴之死竟毫不为意,又有两个武士冲近。王天罡见左前人稍快,长刀高举,趋前一伸右脚,那人奔行中右腿胫骨立断,右膝跪落,却是咬了牙照势劈击。王天罡这时已位在其身左侧,长刀狠劈在王天罡之前方位,地面火星大溅。同时王天罡一记侧踹,慢一点的武士可没这么好命,肋骨齐断,倒刺入心,未仆地便已身亡。王天罡微转身形,断腿武士不及收刀,王天罡五指箕张按住他头一压一拨,登时了账。王天罡一出手毙了五个,众人力杀两个,小藤带来武士还余三名。老马、许大马棒见王天罡出手,倒是沉下心来紧跟在后,老马掏出枪,王天罡怕误伤帮众,轻轻搭住枪筒,道:“小心自己人”。许大马棒历来不允手下人携枪进场,觉得有失武道。不想今日小鬼子祸害,却是始料不及了。
三人进屋,众人见了许大马棒,有的叫:“帮主!”,有的叫:“大哥!”,语音哽咽,都落了泪,许大马棒见一地尸血,几个没手、没脚的兄弟还在血水中挣扎蠕动。也是长泪滚滚。小藤见王天罡赤手空拳,转眼就轻松地杀了几人,这些手下都是技艺出众的武者,还有甲须贺的后人,任其一个,已堪十人敌。脸色虽然不变,还是抽了两下,另三个武士倒有了些畏色,这些人动起手来,可能不惧生死,但一旦静下,有功夫回想王天罡出手情状,毕竟血肉之躯,只要未到小藤的境界,难免会生惧意。
众人慢慢把四人围起,除了伤者不时的哀号呻吟,竟然十分安静。小藤心中不知为何突然烦躁不安,这种情形以往未始有过,每回自己都是至高无上的主宰。定一定神,才发现一切都是王天罡引发。中国人中也有这样的强者?小藤当然研究过中国各流派的武术,不象日本剑道,多少年代以来,一直在完善发展。而中国武术,从明清开始已渐式微,现在则是花拳绣腿,更趋于表演性质,因此小藤向来称中国武术为“中国舞蹈”,在俄罗斯所遇的中国武者,基本上不堪一击,于是一直在想,如果能早生几十年该有多好,家中更是贴满了当年皇军的照片。王天罡却是越练越觉不足,总觉得暗中有许多高强之人,虽然至目前尚未有幸相交,不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直谨记。就拿力量来说吧,王天罡目前最好的成绩是卧推二百一十公斤,无人相助便只得三下,多一公斤也是不行。而据了解,能推起二百公斤以上的人还大有人在,可见绝对力量大于自己的比比皆是,当然技击需要各种因素配合,但就中国十余亿人中,岂无各方面俱佳的人选?也许真正的高手耆宿压根不屑与人做长短之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