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真是高人。”管家一拍巴掌道:“那卖酒的老头儿也说这酒至少也有二十五年了,宁先生不但医术好,这酒量更好。我就说嘛,那老百姓喝的劣酒,宁先生怎么看得上,那卖酒的老头儿还不信,怎么样,让我说中了吧,宁先生,这酒您还满意吗?”
宁不屈晕晕糊糊的看着管家自说自话,当听到管家抬脸问的那句“您还满意吗”,管家鼻尖那个大大的暗疮让宁不屈好一阵恶心,只觉得喉间酸水上涌,宁不屈赶忙腾出一只手捂住嘴巴,刚吃的东西总算是没倒出来。怎么又这句?宁不屈暗骂道,买个澡盆问我还满意吗,买坛子烧酒还问我满意吗,真他妈的当下人的料。但这话又不能明讲,只得清了清嗓子道:“有佳酿自然满意,何况是二十五年的泸州老窖,不过要是有贵州茅台更好了……”
管家干笑了两声道:“那茅台不是卖没了么。”
“卖没了?”宁不屈一歪鼻子,你骗谁啊。
管家够着脖子往桌上看了看,只见桌上杯盘狼藉,尸骨如山,不知道的,还真不相信这些都是宁不屈一人糟的。“真的卖没了?”管家一副死鸭子嘴硬的表情,随即又指着桌上那瓶洋酒笑道:“那瓶洋酒宁还没喝哪?”
“喝?”宁不屈放下烧酒,提起洋酒晃了晃道:“有个这么大的虫子在里面,我敢喝么?”
管家凑近酒瓶,只见瓶中一只蝗虫大小的虫子紧紧贴着瓶壁,奇道:“就是这只虫子把老爷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当时没看清,现在看来,倒像只蚂蟥。”
李夫人在一旁道:“你可别小看它,这可是苗疆的蛊虫。”
“是么?”管家果然十分惊奇,又细细打量了一番蛊虫,突然冒出一句:“这东西一定大补吧?”
“大补?什么大补?”宁不屈顿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看那些药铺卖的药酒,不是泡人参,就是泡蛇胆,还有泡王八的,都是大补,这泡蛊虫想来也是大补了。”管家虽然讲的一本正经,但嘴角的哈喇子又是让宁不屈一阵恶心。
宁不屈低下眼皮道:“大补?你可知道这蛊虫乃是剧毒之物,瓶中一滴酒就能让你死上十次。”
“有这么厉害?”管家瞪大眼睛问道。
“你不信?”宁不屈略微将酒瓶提高了一点道。
“我信我信。”管家又不是傻子,冲着瓶子说道:“你就是毒再大,不也得待在瓶子里吗。”说着,隔着瓶子弹了蛊虫一下。那蛊虫突然张开嘴,足有半个身子大,管家凑得近,蛊虫嘴中一排明晃晃的牙刺,清晰可见。吓得他倒退了两步,险些坐在地上,颤抖着指着瓶子,结结巴巴的说道:“它,它他还没有死……”
宁不屈被管家突如其来的举动给逗乐了,又晃了晃瓶子道:“我何时说它死了?”
“如此剧毒之物,您留他做什么?”
“至毒之物,亦是至宝之物。”
“啊?”管家显然没听明白。
李夫人解释道:“宁先生是说,天生万物,相生相克,贵在择法而用。”
宁不屈赞许的向李夫人点点头,管家也有些明白了,问道:“不知这蛊虫还有何用?”
“治病。”
“毒虫也能治病?不知能治什么病啊?”
宁不屈看着又是一脸假笑的管家,恨不能拽过来踩上两脚,不过想归想,还是一连平淡道:“这种病你这辈子是得不上了。”
“是么,那敢情好。”管家又待开言,一个小丫环急吁吁的跑了进来,说道:“夫人,夫人,老爷醒了,老爷醒了。”
李夫人欣喜异常,对宁不屈道:“我夫君醒了,我这厢先失陪了。”
“哎,不忙不忙。”宁不屈道:“既然李先生已然醒来,在夏夜酒足饭饱,那就此告辞。”
李夫人急道:“宁先生何必着急,怎么也要让我夫君当面谢过才是。”
宁不屈微笑道:“谢与不谢,又有何得损,李先生此时最需静养,此等繁礼还是省去为好。”
李夫人嗫嚅道:“只是诊金未齐……”
宁不屈道:“夫人若真想谢我,就将这蛊虫当作诊金,送与在下吧。”
“宁先生既然想要,就拿去吧,不过这谢礼太轻了。”
“不轻不轻。”宁不屈道:“即是如此,在下告辞。”
却说李夫人和管家将宁不屈送到厅外,宁不屈再次拱手道:“夫人留步。”
管家也在一旁道:“是啊,夫人,您快去去看看老爷吧,我来送宁先生。”
李夫人此时思夫心切,道:“那宁先生走好,管家替我好好送送宁先生。”
“是,夫人。”管家答应一声,道,“宁先生,请。”
李夫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急匆匆的奔向李潜的病房。
大门外,宁不屈道:“管家,请留步。”
“好,好,在下也不远送了。”管家忽然低声道:“宁先生,那蛊虫到底能治什么病,可否告知在下。”
这家伙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随即调侃道:“莫不是管家也想改行行医了?”
“不是不是,怎么敢抢宁先生的买卖,在下只是好奇罢了。”
宁不屈哈哈一笑,附在管家耳边轻轻地说了两个字,飘然而去。只剩下管家在大门口喃喃的说着:“妇科,妇科……”
后来,李潜病愈,又被调到外地任职,那管家则辞了李府的差事,在天桥专门设一书场,专讲些奇闻轶事,花边新闻,小道消息,是继小云里飞、大金牙、焦德海、人人乐、沈三、蹭油的、拐子顶砖、塞活驴这“天桥八大怪”之后的第九怪,人称“见怪不怪,铁嘴传奇”是也,这宁不屈神医的名号也是由这管家的传送,声名远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