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满腹饥寒地平躺在床上,脑海里像煮沸的开水咕咚咕咚响个不停,所见之处也慢慢地变成昏眩模糊不清,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袭圈了我,让原本饥饿的我雪上加霜,我几乎可以感觉到死亡的脚步正在朝我走近.一步一步,慢慢地越来越近.

敲门声响起了,我以为是错觉.但那沉重的一声一声地敲打着,更让我坚信了是死神到来了,过来接我去一个没有饥饿没有悲伤的国境.跟着那越来越沉重地敲门声,我恐惧的心反而平静了.我挣扎着翻身下床.连摸带爬地到了门口.使劲全身的力气打开了门栓.

门外是与母亲有几分神似的姨妈,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见到了母亲.我不顾一切地扑向前去,像一个溺水的孩子攀住了浮木.

“凤阳,你是凤阳吧!哎哟.你怎么廋成这么模样.都变不像人,鬼不像鬼了.你爸妈呢凤萍呢敲了半天门都不开,我都准备回去了.”

直到这时我才确定自己见到的是姨妈,对于姨妈我有着模糊的印象,儿时上学那阵,姨妈姨父就双双背井离乡去外地打工了,这一晃就是好多个年头,乡下人不识字更不用谈什么电话了,所以没什么联系.只是血缘牵引的相貌与母亲有几分神似.委屈的泪水顿时压眶而去,.

“好啦,风阳不哭了.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姨妈,姨妈替你做主.”

我动了动干枯的嘴唇,像要说出话来.但无奈口里像烧干的水,热力四射干哑的失去了说话的功能.我只有嘶哑的使用全身唯一的气力哭泣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少少减轻心灵的悲痛与所受过的委屈.突然间眼前一黑.我哭着昏倒过去.在我的耳朵隐约听到姨妈焦急的尖叫声.世界慢慢变得安静了,静得听不到一丁一点的声音.静得让我以为上了天堂.去了一个没有悲伤没有痛苦的国度.

悠悠转醒,目入眼帘的是依然是姨妈慈爱的脸.在姨妈的旁边是一位带着些沧桑的中年男人.“醒了,醒了.赶紧把这碗肉汤喝了,这孩子八成是饿晕了,看廋成这样的皮包骨,也不知妹妹.妹夫是怎么搞的,把小孩留在家里就这么放心地走了.这一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多年没见原以为这次回家可以团聚的,没想到家里光景如旧,妹妹.妹夫反而都不见了.等凤阳好些了问问她情况.”

“嗯!凤阳来!先把这碗肉汤喝了,喝了病就好了.”姨妈慈爱放大的面庞在我面前,让我觉得太阳般的温暖.随着那碗热腾腾的肉汤下肚.寒冷慢慢地驱散开来.带走了所有的黑暗与孤独,我的世界从此光明了.

“来!先靠在床边休息会.呆会再吃点饭慢慢调养很快就会好的.”

“姨…妈…”我艰难地从喉咙里喊了出来.

“好孩子.好孩子.儿时见你一恍都长这么大了.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来,慢慢讲给姨妈听听.”

也许是姨妈亲切的语气感动了我,也许是那碗救命的肉汤温暖了我,生命的动力开始蓬勃了.我张了张嘴,含糊的声音随着声带的振动慢慢清晰了.”家里有了弟弟.怕计划生育罚款据留所以父母带着弟妹走了.”

一句话的解释就足够了,我抬起倔强的头看着姨妈.我以为她会再继续问下去.问一些:”你为什么没走留下来饿成这样的话.”但是她没有只是静静地打量着我,转而悠长的一声叹息,这里面有酸甜,也有苦辣让当时的我摸不清头脑.

“孩子没事了,一切苦难都过去了.你会好起来的早点休息吧.”她轻轻地拍着我再温柔地替我盖上被子.这一刻儿时母亲的记忆迎面而来,时光仿佛又倒流了.回到了那个没有弟弟的年代,我那慈爱善解人意的母亲.我那温柔贤慧以夫为天的母亲.我那懦弱无能嫁夫随夫的母亲.

姨妈缓缓地离去了,轻轻地带上了门.未干的泪又滥烂了,我蒙着被子独自品尝这一刻的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