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凤阳,你来看爸妈了吗傻孩子怎么哭了.来!赶紧把眼泪抹干.”母亲温柔地抱紧我,用粗糙厚实的手掌抹去我的泪痕.

我低着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母亲似乎有一双神奇的手,被她擦去的泪水断然停止了,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头埋进了母亲的怀里:”妈妈我回来看你们了.”

“快进屋子坐.一定还没吃饭吧.凤萍赶紧煮饭去.”

“没瞧见我正忙着吗田地里的工具还等着我去收了,我哪有时间给她做饭啊!”说完黑着一张脸出了院子.留下一脸纳闷的母亲.母亲尴尬的笑着,用力地揉着我的手:”最近家里农活太多,我跟你爸都已年迈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东东又一天到晚只知道玩耍不干活,凤萍是个好孩子,一天到晚忙里还要顾外,你也别怪她脾气不好!走进屋坐吧.”

我抬头打量着黑漆漆的屋子,当父亲与我擦身而过的时候,我正躲进母亲的怀里,而这时我该进屋去面对父亲吗莫名之中脑海里嘣出了凤萍的那句话:”上次妈心软偷偷给了你五百元钱,你知道得了个什么下场,被爸痛打一顿不说,整整一天都没顾得上吃饭.你如果又是来要钱的,趁早死了这条心.”

原来我在父亲的眼里心中,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赔钱货,一个明明是农民出生又不干农活偏要读书的贱丕子.也正是我的执着我的倔强,让我们的关系冷如冰点.让他由此而讨厌我憎恨我!因为我那高额的学费.因为他脑海里男尊女卑的传统思想在作崇.

屋里是一脸严肃甚至狰狞可怕的父亲,我是否还要迈进门里,坦然地面对父亲的残酷.人都是有尊严的.可是……不管如何!我的生命是他给予的.我的血液里是延续着他的血统.

脑海里宛如两个半斤八两的小孩在比武较劲混乱一片,正当我犹豫的当儿.母亲不由分说地将我拉扯进屋,将我按在父亲对面的椅子上.然后去厨房翻箱倒柜地找茶叶泡水.

父亲此刻就坐在我的对面,低着头吸着烟斗不发一言,时间好象静止了,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我抿了抿干涸的嘴唇,试图从口中发出爸爸的音,但喉咙似乎像塞进了棉花哑了,顷刻之间连发言都变得困难了.

我的手悄悄地伸进包袱里,摸索着那几家衣裳.正愁着如何打开话匣.适时母亲来了.”妈你别忙乎了先坐下.”我打开包袱拿出那几件衣裳:”这是给你们买的试试看.不知道是不是合适.”

“妈这件是你的.这件是凤萍的.这件是爸爸的.”还好我终于叫出爸爸这个名词,因为是我母亲在场的时候,气氛才不会变得如此的压抑.

“东东的有吗”父亲吸着烟斗威严地问话了.

“喔!逛街的时候没看见儿童的衣服,所以只买了一个玩具狗给他.现在他正玩得开心了.”

“嗯!在市里上班啦!有时间就多给东东买些衣服营养品.农村里这些款式质量都不好,热天穿得不透气.你瞧东东长得多壮实热天最爱流汗,下次你记得买些凉快的衣服给他.我们一把年纪了穿什么都无所谓了.”

“好!我记住了爸爸.”我吸着气,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哀着.这是自分别以后父亲第一次主动跟我讲了这么多话,但字字句句都提到的是东东.何曾有过我.有过凤萍的影子.

我从口袋里摸索着掏出500元钱,”爸妈,上次交学费的事让你们操心了,我已经独立自主了,现在都发工资了,现在家里困难这些钱应该要退还给你们的.至于这么多年来你们含辛茹苦的养育我长大成人,这笔亲情我一定会铭记在心,现在我已经长大成人,除了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也可以照顾我们这个家了.我毕竟曾经现在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会尽全力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只是等自己理智清醒一些的时候,我已经将该说的该做的像倒豆子一样的倾盆见底.

我静坐在椅子上面对着父母.以一个女儿的身份安慰着年迈的父母.坚定着自己的责任及义务.接过自己应有的责任重担之后,我的肩头沉重了很多,在几乎是同一时间的,我的心灵轻松了很多.

这等量交换的压力,其实无论压在我身体的哪一个部分都是压迫,但是不知为何当我郑重地向父母宣布我的使命的时候,一直以来愧疚沉重的心灵得到了解脱.

这又一次如此真实地让我意识到钱的魔力,就像世俗名言说的.钱不是万能的.但缺了钱却万万不能.在生活一次次残酷的逼迫与考验下,我逐渐地成长逐渐地学会了市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