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能比。”五皇子苦笑着叹了口气。
“怎么比不得?”尚杰振振有词,“我听说礼部和四夷馆在五哥手里从没出过差错。那些繁琐的仪典,亏五哥记得清爽。还有那些外夷番邦,不是五哥,哪个能治得他们伏贴?谁有五哥会的话多,什么蒙语,畏兀儿语,西蕃语,我都不知道五哥会的到底有几种呢。又记得那么多的禁忌之类的,要换别个接待,不知要得罪多少外藩呢。”
五皇子笑道:“十弟这是抬举我了。”
尚杰意犹未尽地道:“不是我抬举您,是外藩抬举您和七哥。”说时偷偷地瞟了一眼五皇子的神情,五皇子没因听到‘七哥’两字显出不悦来,“我溜到蒙疆玩时,认识了几个通汉学的蒙族人,说话间便曾提到五哥和七哥,说您两位便是蔺相如与廉颇,一个以语制人,一个以战卫国,各有胜场。”
五皇子没言语。
这时,酒菜陆续送来,很快摆了一桌,侍女为他们各斟了一杯酒,便悄悄的退出去了。五皇子向尚杰举了举杯,一口喝尽了杯中的酒。
尚杰也喝了,叹道:“五哥辞了差后,那可怎么办?谁来主持祭典,安排贡举,接待外藩?长此以往,父皇该怎么办?”
五皇子失笑道:“十弟说得好象少了我这个不中用的,天朝就要乱了是的。”
“谁说不是呢?”尚杰一脸忧虑,“国将不国啊!”
五皇子笑道:“叫父皇太子还有其他兄弟们听到,不把咱们狠揍一顿才怪!――吃你的菜罢,哪有这么多话。”忽见西阁祭酒在外徘徊,便问:“什么事?”
那人一脸惶恐:“回王爷,秦王求见。”
五皇子的脸便有些沉了。
尚杰只作不知,轻声自语“七哥不知道有没有用过膳。”又向五皇子笑道:“廉颇来了,蔺大人见不见啊?”
“请秦王爷进来吧。”五皇子吩咐了祭酒,向尚杰一笑道:“我不能叫十弟觉得他五哥小气不是?何况十弟在军中颇受他照顾,我若对他失礼了,十弟心里会不痛快吧?”
尚界一脸理所当然:“他是我七哥,能不照顾我吗?”
说话间,秦王已到了,互相见过礼,都坐了。
五皇子和悦地道:“我和十弟正准备喝酒作诗呢,老七你也一起喝几杯吧。”说着扬声叫人“换几个热菜。”
“多谢五哥。”
七皇子倒也没提交接的事,不知是不是见了太子,听说了什么。尚杰又在旁插科打诨,席上倒是热闹,不过到底没有做出诗来。酒酣耳热之际,五皇子自己提到了交接差事,并细细的说了七皇子不在这段时间兵部及与兵部涉及的一些事务,多是邸报上没有或不清楚、有内情的事。尚杰在旁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大多听不懂,半句话也插不上,那二人却谈得渐渐投机。尚杰只好喝酒。
两个皇子说了一阵,想起他来,五皇子笑道:“光顾着说事,可把咱们十弟冷落了。”
尚杰笑道:“没什么,不过刚才听你们说到科考,我倒想起件事来。”说着从袖中抽出两份单子来,瞧了瞧,一份递与五皇子,一份递与七皇子。
五皇子接了一看,却是一份附着简略履历的名单,又拿了七皇子手里的,也是这么个单子,只是几个名字不同罢了。便问:“十递预备要我做些什么?”
“请两位哥哥帮忙把这几人报上去,明年正月的文武两闱。都是我门下的。”
“我明白了,这些人名瞧着也熟,倪放和左权也都很看得过,――这个白子玉,新收的么?从没听说过。”五皇子突然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问。
尚杰道:“倒是自幼识得的,性情与我相合,我自来最看重他,倒想好好抬举出去。不过以他的原来身份,是不能参加科考的,所以叫人拟了个假的,可是有什么漏洞么?那倒得劳烦五哥弥补了。”
按照天朝律例,是有些人不能参加科考的,比如列在贱籍,奴籍的。
“我知道了,我会弄好的,这也算不了什么。”五皇子不再多问,“这事儿不难,明儿我交代一声就是了。等考完了,你让这个白子玉来见见我,我要看看是怎样的人物叫我们十弟这般爱重。”尚杰应了声“是”,却奇怪的笑了笑。五皇子却没留意,看了微皱眉头的七皇子一眼,冷笑道:“兵部这会也还由我管着,我一并帮你办了就是。七弟大约是不愿违了他的准则的。”
“下不为例吧,进了场别弄什么花样就是了。”七皇子见说,忙道:“十弟的事,谁敢不管。”
“这话才有些情面。”两人又针对着这次科考说了半晌,特别是对士子的安排,“我们总得自己也去看看才好,不然下头奸猾,不定就坏了将来的将相。这回要劳烦你了。”
七皇子便道:“这也是七弟的本分,何况十弟也能帮忙,这份差使,他想必会喜欢。”
五皇子便笑着回头叫:“十弟……”却见尚杰趴在桌上,便伸手去推他,“怎么了?”
尚杰动了动,露出半边脸,咕哝了一句:“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伸手够着了酒杯,也不留意究竟还有没有酒,便往口中一倒,又趴下了。
两皇子都呆了呆。五皇子回神拿起尚杰面前的自斟壶摇了摇,向七皇子笑道:“这么一壶玉楼春都叫他喝得差不多了,难怪要醉了。”
“那是把送他回宫,还是留在你或我的府里?”七皇子看着尚杰问。尚杰伏在桌上,已发出细细的鼾声。
“这会儿宫门该下钥了吧?他这个样子,送回去,不知该怎么折腾了,弄醒了他,还不定怎么闹别扭呢。还是留我这吧。”五皇子想了想,叫来家令吩咐:“你叫人送十殿下跟随的太监回去,就说我留客了,免得他宫里人挂念,又该惹出许多事来。”说着递过去一面令牌:“若是宫门下钥了,就用这个,完了还秦王就是。”
家令答应一声,去了。
七皇子笑道:“这么着,明儿又该说他野了,竟回京第一日便夜不归宿。”
五皇子忙忙地叫人整理暖阁,撤下席面,挥退了来搀扶尚杰的侍女,竟自去扶他,却又恐惊醒了他,便呆立在那。七皇子见状便上前,一把抱起尚杰,道:“在军中的时候他便这样,又嗜睡,又逞强,总是在听事或斗酒的时候睡去,都是我抱他回帐。不过,真要打熬的时候,倒也让他熬得住。别看他这会儿乖的,他在战场上杀敌可使眼都不眨。――让他睡哪?”
帮忙盖上了被,两个皇子看着睡梦中的尚杰出神。尚杰闭着眼,嘴角含笑,不知正在做什么美梦。
“十弟,还是个孩子呢。”
五皇子轻轻的感叹一句。
说时,尚杰翻了个身,两个皇子忙秉息凝气,似乎怕呼吸也吵醒他,他却没醒,嘟喃地叫了声“阿爹。”
两位皇子不禁相视而笑。
“明儿我陪他回宫,一道去向父皇母后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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