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已是个中年人了,他是个勤政的皇帝,日夜操劳,所以身体渐渐开始不适,近日,他觉得气喘不畅,犹如胸中压着一块巨石。更令他感到痛心的是,据密报传,他的皇太子谋划着要夺他之位,这让他想起自己多年前逼父亲李渊退位之事,不由得龙颜大怒。
但是,他是个理智的人,愤怒过后,他想到更多的是,如何万无一失的保住自己地地位,如何惩戒这些背叛自己地孩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面对着自己儿子的背叛,他心中地恨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他自己最明白,在权力的诱惑面前,亲情是那么地脆弱。
李恪,名单里还有李恪的名字,他震惊之余,更加地愤怒了。
近日,他的部署已经完毕,想了又想,再完美不过,足以将叛臣一网打尽,他让人传出消息,说皇上对他们的异动有所耳闻,这样让他们未动先乱,攻心为上,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再接着,他上法门寺礼佛,遥控全局,只是,对于李恪,他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他人所说的话,他要亲自验证!
法门寺的禅房内,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忍字,除了他身下所坐的蒲团,空无一物。
一身素衣的他,显得愈发的庄严肃穆,鬓角才几天,就多添了几缕花发。可见他内心的困扰,与激烈的思想斗争。
他召见李恪。
李恪却不是一个人来的,当太监领着他进来的时候,他的身后,跟着一位身着白色娟衣的女子。她的头脸上覆盖着一层轻纱,面目隐约不清,只见得她的身姿轻盈。
太监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
李恪跪礼:“儿臣拜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身后的女子却没有跪,静静的立着,似乎在打量他。岁月并没有过多的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上天对于他厚爱的人,总是仁慈的。托多年勤劳执政的福。他没有臃肿的身体,即便是到了中年,依旧看上去比其他中年人要精神,年轻。
李世民不悦,长孙皇后去世后,他明显感觉自己地脾气也大多了。
“李恪,你身后是何许人?我不是叫你独身来见我吗?”语气听不出他的喜怒。
李恪跪伏在地:“是的,父皇。但是儿臣今日带来的这个人,是您的旧识。所以还请您恕罪。”
李世民磕上双眼,哦了一声,淡淡的,不怒自威。
李恪看了看身后没有动的月牙儿。只好道:“姨娘,您说句话吧。”
月牙儿轻叹了一声,道:“皇上,别来无恙。”这句话显然是废话,但是,她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世民的眼睛豁然大睁,盯着月牙儿,道:“你是……?”这个声音。他从来都没有淡忘过。因为,这么多年。他每当难以坚持勤政地时候,都会想起她说过的那几句话。每当他愤怒难以克制情绪地时候,她的声音。就会萦绕在他的耳边,虽然时光流逝了,虽然他已老去了,但是,他从不曾忘记过她的声音。
李恪磕了两个头,退出了门外。
李世民紧紧盯着面前这个身着白娟地女子:“你是月牙儿?”他的声音给人以极力遏制着激动的感觉。
月牙儿点了点头:“是,皇上,你果然是一位功德无量的明君。”
李世民站了起来,向她走去:“我不信,这不可能,你真的是月牙儿?”
月牙儿身子侧了侧,低头退了两步:“当年,我绑架了你,在山洞之中绑着你,是为了救你的大军,你事后没有追究我的冒犯,我深深钦佩你的为人。”
李世民顿时僵住了,这件事,世间只有三个人知道,一个是木上人,另外两个就是他和月牙儿。脑中急急转念:“木上人还活着?”
月牙儿摇头:“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这句话一出,他就确信她就是月牙儿了。
他激动地上前,握住她地肩,却忘了去揭开她地头纱:“是你,真的是你,我以为你死了,陈宝宝和木小菜地尸体我找到了,那场大水,我以为你也死去了!”他的眼中是喜极而泣地泪光。
月牙儿吓了一大跳,深怕他来揭她的面纱,连忙想推开他,哪知他一感觉到她地抗拒,就紧张的将她拥入了怀中,焦切的道:“别走,再也别离开我,月牙儿,你终于回来了,我为你立了牌位,祭奠了几十年……”
他惊喜万分,深深感谢苍天体恤:“我对不起你,当初你来军中,我不该那么气你,我不该因为一时的傲气,拒绝帮助你们。”
月牙儿感受到他深深的悔意,倒也不好意思强蛮的推开他,只好安抚的道:“以前的事过去的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你请坐吧,小心龙体。”
她扶着他走向蒲团,他满脸的激动,反握住她的手:“你原谅我了?真的?”
月牙儿连忙点头:“是,你没有做错什么,陈宝宝他们被流放,也是你求你父皇网开一面的吧?你当时不能公然救济他们也是因为,你不能违逆你的父皇,不能引火烧身,对不对?”她后来把事情前前后后的想过了,还参看了很多历史资料,才觉得自己以前对他的评价太苛刻了些。
李世民的表情由激动转变为感激,又由感激转变为伤感的欣喜:“月牙儿,真是好久不见了。”面对着好端端坐在面前的月牙儿,他觉得老天真是待他不薄:“只是为何,你一直都不来找我?你知道我被愧疚折磨了这么多年,今日,才得以解脱么?”
月牙儿微笑,眼里也不禁湿润了,她与李世民,有时候,更像是朋友吧。
“这不是来见你了吗?”
李世民的唇角含着笑:“是啊,不肯让我看看你,我就让你这么害怕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