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石头铺的小道上,叶飞飞很郁闷。那五个丫头死活不敢走在她的前面,只肯跟在她的身后。虽然花园里的景色还算迷人,可寂寥无声的看了一阵,还是不免无聊,尤其是身上这件裙摆拖在地上可以做扫帚用的长裙,真不明白腰间为何要束得这么紧,让她呼吸困难。而且还时常不小心的踩到自己的裙摆,时常差点摔个鼻青脸肿,好在书儿的动作一直很快,总是可以及时的救她于危难中。
想不到走路竟成了这等苦差,唉,还是怀念穿牛仔裤的日子。
再次踩中裙摆之后,叶飞飞再也忍不住,头扭向扶住她的书儿,咬牙切齿的问:“书儿,有剪刀吗?”
“回夫人,剪刀是有的,但不知夫人有何用?”书儿轻声问。庄主有过交待,这个夫人有些不同之处,凡事要小心应付,除了要防着她随时逃跑,更要随时防着她拿着什么利器伤人,或者说自残。如果不幸真的发生这种事情,庄主曾经认真承诺:必让书儿永世与父母分离。
但叶飞飞并不知道书儿心里的想法与害怕,只是手一伸,递到书儿的眼皮底下,道:“拿来。”她要一剪刀剪了这烦人的裙摆,让它再也妨碍不了自己自由的行走。
“夫人……”书儿垂着眼睑,语气中有着一丝惊惶,“求您不要……”
话没有说完,就被叶飞飞打断:“有没有搞错?我只是要一把剪刀,书儿你干嘛连求我的这种话都说出来了?靠!晕死!”
“靠?晕……死?”书儿与另外四人同时睁大眼睛,茫然的看着叶飞飞,夫人在说什么?为什么她们听不明白?五人迷茫的互相张望着,额头上不约而同的布上一层细细的汗珠。
“唉!”叶飞飞看到那五张如同死灰的脸,突然重新意识到自己是在古代,应该以古代的心态与交流与她们沟通才对,可是,怎么和古代小女人沟通?真正为难,叶飞飞唉声叹气,她没有和古代人交流的经验啊,“算了,各位,你们不要求我,当我求你们,给我一把剪刀,成么?”很好声好气的与她们交流。
书儿的脸更加苍白,她突然跪倒在地,口里卑微的央求道:“夫人,请不要继续为难奴婢,请夫人放过奴婢……”
书儿一跪倒在地,她后面的小香小玉四个丫头,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到书儿那一脸的恐惧与慌乱,条件反射的,也立刻跟着跪倒在地拜了起来:“夫人,请夫人开恩啊……夫人请开恩……”
叶飞飞抱着自己三个大的头,在心里滴血,她到底做了什么黑良心的事,逼得这五个看似娇娇弱弱的古代小女子齐声哀求她开恩。只是要一把剪刀啊,难道要一把剪刀,在修家的家规里,竟是什么碰不得的可怕禁忌?
叶飞飞手忙脚乱,一头是汗的想把跪在地上的五人拉起来,可那五个人,竟像五个木桩似的定在了地上,任她怎么拉,就是不起来。而她们口里的哀求声,一刻也没有停息。
“好啦好啦,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啦,先起来,我什么都答应就是。再拜下去,我只怕都要折寿啦!”叶飞飞赶紧道。只巴望着她们赶紧站起身来就好。得到叶飞飞的允诺,那五个人默契得不像话,立刻连声改口:“谢谢夫人,谢谢夫人。”然后终于各自站起了身。
叶飞飞望了她们一眼,苦恼的皱皱眉,无缘无故做了一回大恶人之后,又无缘无故做了一回好人,自己这恶人与好人到底是怎么当上的,她这个当事人反而不知情。算了,剪刀看来是指望不上,叶飞飞手一捞,将腿脚边的裙摆捞起,顺手打了个结缠在腰上,这下可好,不必动手剪断裙摆,照样不阻碍她自由的步伐。但叶飞飞还来不及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高兴,书儿与小香她们,立刻就像见着了恶鬼一样,猛的朝她扑上来,叶飞飞还没看清谁和谁的脸,就听到似乎是书儿的小声惊叫:“夫人,这不在夫人自个儿房内,这种伤……这种……”显然犹豫了一会儿,把原本想说的什么字给咽进了喉咙,“夫人请不要有这种……举动,如果让旁人看到……夫人,后果不堪设想啊。”
叶飞飞眯着眼睛开始笑,是了,这是古代,把裙摆捞起,露出小腿,虽然小腿上裹着一层布,但对于古代人而言,仍然是:伤风败俗。想必书儿咽进喉咙没有说出的那几个字,正是伤风败俗。
裙摆再次被完好无损的放下,叶飞飞沉默不语,决定对她们投降。
“记住,今天的事……”书儿目光流动,看着小香小玉她们,语气中有一丝命令的口吻,“谁都不准说出去……”没有等到那四人的承诺,就听到一声娇笑从不远处的花丛后面传来。
“好啊,”一声娇柔的动听女子声音再次从花丛后面传来,没有多久,一个穿着浑身似火的美艳小女孩从花丛后面蹦了出来,她生得极美,可是美目之中傲慢之气过重,她极为不屑的眼神瞅了瞅叶飞飞,然后突然看向书儿,冷笑道,“书儿,你这个死贱奴,居然敢知情不报,还妄想封住他人之口,本小姐看你这个奴才的皮又痒痒了!”
“小姐。”书儿垂下头,低声哀求,“请小姐大人大量宽恕奴婢……”
“宽恕你这种贱奴……”修凤鄙视的瞄了一眼书儿,然后又将目光移到叶飞飞的脸上,这是她的嫂子,这她知道。因为在修浪娶亲的那一天,她躲在门缝后面偷偷看过,只是,无论是上次的匆匆一眼,还是今日的仔细打量,她在叶飞飞的面貌上,都找不着苏洲第一美女的传说之美的任何一点。实在是个长相平凡的女子,如果这种长相都可以被冠上苏洲第一美人的称号,那么她修凤,岂不是要天下第一了?想到这,修凤冷冷笑了,并不把这个嫂子看在眼里,这几天一直听下人们暗中谣传,嫂子一直被大哥冷落,至今没有洞房花烛。显然,大哥对这个新娘子,必是不满意到了极点,连早上对母亲大人的问安,都仍旧只有大哥独自一人前来。
叶飞飞迎视修凤不友善的目光,这个小姑娘也就十来岁,美得无话可说,就是目光犀利,表情傲慢无礼,有着与年龄不等的成熟气息。
“我是修凤,也就是你的唯一的小姑。”修凤自报家名,她虽然比叶飞飞小了好几岁,但身高却比叶飞飞还要稍微高一点,她渺视着她眼里不是美人的大嫂,口气冰冷傲慢,不可一世,“如果你今天这种行为,被我家兄长知道,哼,家法伺候是小,被一纸休书逐出好梦庄的话,就怕你宋二小姐从此名节不保,再也抬不起头来。”先来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虽然她是庄主夫人,可也得睁大眼睛,好好看清该要讨好的人到底有哪些。可是修凤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完这些话,换来的不是叶飞飞面无人色的惊恐,反而是一双清亮眸子里亮出奇怪的光泽。哪儿出错了吗?修凤正想着,就听到书儿惊恐的叫了一声:“小姐……夫人她……”
“闭嘴!”修凤当然知道书儿是想护主,脸色一沉,面色不悦地道,“你这个贱奴才,主子还没开口要你说话,哪轮到你开口的道理?没有规矩的东西,自己掌嘴十下!”
书儿一愣,却不敢再多言语,低声道:“奴婢知错。”抬起手,就准备往自己脸上抽去。站在一旁的叶飞飞手及快,一手将书儿的手按住,一张笑脸面向修凤。虽然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性子却有些阴沉,而行为又实在过火了一点,叶飞飞突然想与她战上一战。
“夫人……您……”书儿有些吃惊的看着叶飞飞,不明白为何夫人会阻拦自己。好梦庄几乎人人都知道,修家小姐,是千万不可以得罪的。
“怎么?你莫非对我对下人的惩处有何意见?”修凤冷冷瞧着叶飞飞,眸子里闪出恨恨的光泽。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虽然城府颇深,但还是不能老谋深算到掩饰好自己的一言一行,每份喜怒。
“修凤,我唯一的小姑。”叶飞飞刻意的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让她自己看起来,会很难让人弄明白的样子,“你似乎忘了,我是你大嫂,所以,身为好梦庄的大小姐,应该有个表率作用,从自身出发,立出一个好的规矩,如此,奴婢们,才可以看好样学好样,否则……只能看坏样学坏样了。”
“你……什么意思?!”果然不出叶飞飞所料,修凤立刻像被人踩中尾巴似的跳了起来,“你意思是我没有规矩?!”
叶飞飞眉毛一抬,咧开嘴,笑出牙齿,也不理会修凤看到她笑到露齿时的惊恐万状的表情,叶飞飞笑道:“你确实是没有规矩。”她平静的开口,还是那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直到此刻,你称呼我为‘你’,而非‘大嫂’,这是其一;然后,书儿是你兄长指派给我的贴身丫头,保护我照顾我的,书儿的生杀大权,在我,而不在你,她真正的主子是我,而非你,修凤,我的小姑,你似乎喧宾夺主,抢夺你大嫂的主权,修家大小姐,你如此目无尊长,那么你说,你有规矩么?”
修凤没想到叶飞飞竟会有这番言论,更加没有想到叶飞飞竟如此能说会道而且又不惧怕自己。修凤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