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过去,这两天,沈野总会找到机会离开赶悍客栈,但是,七律和四丫并没有因此而出现。
天刚亮,莫铁被窗外的鸟叫声惊醒,一睁开眼睛,看到沈野正坐在房间正中间的桌子旁,一双深思的眸子正凝视在她脸上。
“你就醒了?”莫铁揉着眼睛问。
“嗯。”沈野点点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昨天夜里睡得可好?”
“非常好。”莫铁从床上翻身坐起,“而且连梦都没有做一个。”看了一眼沈野,问道:“今天我们还要不要再试一次?看能不能引七律现身?”
“我想不必了。”沈野缓缓摇了摇头。
“我想也是,七律的心思,真的很难猜啊。”莫铁迅速而简单的洗漱一番后,走到沈野跟前,“沈泉和五环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么?”
“亮木桃花姑娘毕竟不是沈家堡的人,所以即使她留下方向的信号,一时之间,沈泉和五环也未必看得懂。”沈野轻声安慰道,“何况中间还极有可能出现新的问题,所以会有所耽误也是可能的。不过,吴公泽等人,必然不会是沈泉的对手,莫铁,你仅管放心。”
“我们现在有那么强悍的力量,我当然放心。”莫铁笑着,看到沈野突然微微皱了皱眉,然后脸朝门外扭去,莫铁立刻问,“怎么了?”
“外面似乎很热闹,我们出去瞧瞧吧。”沈野伸手,牵住莫铁的手往门口走去。
下楼之后,莫铁看到展宇林和胡林甜甜已经坐在一楼的大堂,但很奇怪,与以往不同,此时的一楼大堂,只有展宇林和胡林甜甜两个人,和平日的拥挤相比,则显得异常冷清,奇怪的是,客栈门外,却围满了人,可以称得上是已经水泄不通,更加怪异的却是:一个身着绿色衣裳的美得像画的小姑娘昂首挺胸站在离大门口一米远的距离,而水泄不通的人群,似乎有意识的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所以,小姑娘明明就在人群之中,却显得有些孤单,也显得让人不易接近。
“沈野,今天很明显的有点反常啊。”莫铁和沈野径直走到展宇林他们那一桌坐下,伸手倒了两杯热茶,慢慢喝了起来。
沈野瞟了门外一眼,没说话。
“甜甜,你知道出什么事了吗?”莫铁问胡林甜甜。
胡林甜甜叹了口气,脸色不是很好:“我当然知道,你把眼睛投到客栈的大门口,看到离人群大概一米远的距离,一位孤单站立着的姑娘没有?绿衣服的。”
莫铁于是再瞧了一眼,笑了起来:“什么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我看这个小姑娘,根本就是不笑亦能倾国。”伸手拉了拉沈野的衣袖,道,“我来这儿不少日子了,看过的美女不少,但说起来,真正美到让我都忍不住想掉口水的,除了赵家姑娘,还有眼前的这位小妹妹呢。”
沈野看了莫铁一眼,想说什么又没说,最后看向展宇林,问道:“什么事?”
“那位姑娘正在找人。”展宇林微微一笑,解释道,“非常巧的是:她要找的人,正好在赶悍客栈。”
“哦?”沈野再次往门外望了一眼,摇头,“看起来,她眼睛虽然望着客栈里面,可是眼睛深处,又根本没有这家客栈。展宇林,她要找的人,应该不是你,也不是我,是谁?”
“修浪。”展宇林笑道,“她要找的人,正是修浪。二哥,你是否听说过‘开心女侠’的名号?”
“嗯。”沈野点头,何止听说,之前听说时,误以为会是胡林甜甜,后来又误以为是莫铁,开心女侠四个字,不仅自己,就是莫铁听了,也不会陌生,沈野略一思索之后,再问,“展宇林,你确定她就是开心女侠?那她和修浪又有何恩怨?”
“她自报家门,以开心女侠的名号要求见修浪,应该是没错了。”展宇林笑道,“而且这个开心女侠,在苏州并不让江湖人陌生,因为除了开心女侠这一身份,她正是有着‘苏州第一美人’之称的宋二小姐宋紫优。”
“喔,这就难怪了,”莫铁听了直点头,“原来是第一美人,果然很美,和赵幽兰相比,两人确实半斤八两,没法子横量谁更比谁漂亮。”
“修浪呢?”沈野问。
“修夫人似乎身体不适,所以修浪还在陪他夫人,看起来暂时是没时间理会这位开心女侠了。”展宇林道,“二哥,我也是刚刚听到传闻:原来好梦庄的庄主,同时也是闻名江湖的迎风一刀修浪,和苏州第一美人的宋二小姐,是有婚约的,可惜的是,宋二小姐的夫人地位,居然被修浪现在的夫人叶飞飞给窃取了。唉,事情好像有点复杂。”
莫铁一愣,看向胡林甜甜,发现胡林甜甜脸色越发不好看,于是又扭头,看向门口笔直站立着的宋紫优。
门外围观的人群,在这时候突然发出唏嘘声。笔直站立着的宋紫优,同时目光变得炯亮起来,眼睛深处,就像有两团火在燃烧。
听到木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莫铁立刻看向楼梯处,只见修浪正一手搀扶着叶飞飞慢慢往下走,莫小露和古演则紧随其后。
“迎风一刀!”宋紫优大喝一声,人轻身一跃,跃进客栈里,落到楼梯的末端,微抬起头,仰望着离她只有几步远的四人。
“姑娘,是你?!”叶飞飞惊喜的叫出声,虽然不知道姓名,但宋紫优那张脸她却记忆犹新,也许是因为宋紫优是她落入这个时代后,遇上的第一个人吧。
修浪听到叶飞飞开口,冰冷的目光由宋紫优脸上挪开,侧脸看向自己身边的妻子,问:“你识得她?”
“哈哈哈……”叶飞飞心中有着无法说出的滑稽感觉,想到自己和修浪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孩子而起,百感交集之外,又陷入突然的迷茫中,她大笑着说道,“我当然认得她!我就是被她老爹抓住,然后让我代替了她,做了你的新娘!”真是好冤枉!好了,现在三人碰到了面,只要澄清了事情真相,修浪再不讲理,也该放她自由了吧?可是直到这一刻,叶飞飞才突然意识到:现在要她离开修浪似乎晚了一点,因为她心中已经会为这份分离伤心难过。
修浪冷淡的眼神瞟了宋紫优一眼,心里至少已经明白七八分真相。
“姑娘,”宋紫优目光不善,异常怨恨的瞪着叶飞飞,冷声问,“那一天只怕是姑娘精心预谋了许久的事情吧?也许姑娘早就知道修浪其实正是迎风一刀,所以为了破坏我和迎风一刀的姻缘,姑娘便想出了这一个偷梁换柱的狠招。对不对?”
“不对。”叶飞飞摇头,“我不知道姑娘为什么会这样误会我,不过……我一直想找到姑娘,好以此洗清我的不白之冤,我希望姑娘告诉修浪:你才是宋紫优,才是修浪媒妁之言的妻子,而我叶飞飞,只不过是被宋老爹强行掳来的代替品。我希望证明我的无辜之后,修浪会还我自由。”
宋紫优愣住。
修浪的双眼冷得像冰,两束冰冷的目光定在宋紫优脸上,半晌之后道:“宋姑娘,不知道找在下有何指教?”
宋紫优再次一愣,瞪住修浪,片刻之后,美丽的面容突然抹上一抹红霞,娇秀而甜美,温柔中又带着一份不屈的野性之美。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真正的妻子是……”宋紫优柔声开口,但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修浪不客气的打断。
“我的妻子是谁,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宋姑娘似乎过于操他人的闲心了。”修浪冷声道,“宋姑娘如果是为这件事情前来,那么姑娘现在可以回去了。”
“可是我才是宋紫优,是和你定亲之人啊!”宋紫优着急的道。
“被我修家迎进门的女子是叶飞飞,而好梦庄和宋家只不过定亲罢了,随时都可以取消这个约定。”修浪道。
宋紫优一跺脚,又气又急的道:“我不同意!如果当初知道好梦庄的修浪就是我一直苦苦寻找的迎风一刀,叶飞飞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进入修家,成为你的妻子,更何况,叶飞飞也说了:她不过是我爹找来的替代品,是替代我的,如今我来了,她理应退让!”说到这,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咬了咬唇,继续道,“当然,如此她名声已毁,再嫁人已是不可能,我可以答应你娶她为妾。”
“哎哟我的天。”不远处的莫铁叹出一口气,好笑的大摇其头,“这个法子倒是真的非常两全齐美,这个苏州第一美人,看来不是一般的贤淑嘛,居然能够心甘情愿、那么积极主动的提出和另一个女人共侍一夫。”
胡林甜甜瞪了莫铁一眼,示意她闭嘴。莫铁挑挑眉,当作什么也没有看到,垂下头继续喝茶。
修浪冷笑着看了宋紫优一眼,冰冷的道:“姑娘,你妨碍我妻子吃早餐了。”
宋紫优闻言,面色一片惨白。沉默片刻,她猛然瞪向叶飞飞,恨声道:“叶飞飞,你抢了别人的丈夫,准备如何向我交待?”
叶飞飞叹息一声,低声说出三个字:“还给你。”如果真能够还得掉的话。
所有人闻言又是一愣。
莫铁看向叶飞飞,然后问胡林甜甜:“我说甜甜,你的这个好朋友,小时候没伤到过脑子吧?居然把自己孩子的爸爸出让?太没有立场了!”
胡林甜甜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这个时代的空气不好,叶飞飞变白痴了,以前可不是这样子……要不,怀孕的人都会变得神经质?”
修浪的眸子阴沉而冷漠,忽闪着,不知他在想什么。
“迎风一刀……”宋紫优期待的看着修浪。
黑光一闪,没有人看到修浪是如何出手的,一把又黑又长的大刀在突然之间,隔着几个阶梯的距离,竟压上了宋紫优的脖子。
“飞飞,我尽量满足你的一切心愿,如果你确实想让这位姑娘做我的妻子,那么……”修浪冷眼看着宋紫优,满眼的血腥和冷酷残暴,“就让她做我的亡妻好了。”顿了一下,又开口,“飞飞,只要你一句话:是,或不是。”
宋紫优全身冰冷,呆呆的站在原地,忘了要说话。这就是她仰慕的迎风一刀,这么无情的对待有着婚约的她,宋紫优还是无法死心,毕竟一直以来,迎风一刀是她心中的神,是她的信仰。
叶飞飞看着宋紫优,慢慢叹息一声,道:“夫君,让这位姑娘离开吧。”
黑光又一闪,同样没有人看到修浪是如何将刀收回,又收回到何处,总之压在宋紫优脖子上的刀在黑光闪过之后,就神奇的消失不见了。
宋紫优恨恨道:“我不甘心……”
“那就只有死。”修浪冷冷而无情的回答。宋紫优怔忡片刻,突然双手捧住脸,掉头就冲出了客栈。修浪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的继续搀扶着叶飞飞往楼下走来。跟在他们身后的莫小露和古演互相看了一眼,显然宋紫优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说起来,原来大家都是老熟人,缘分啊,总是说浓不浓,说淡不淡的,总之是个让人又欢喜,又烦恼的东西。
修浪四人走到大堂,找了个离沈野他们最近的位置坐下。也许是明白危险已经过去,一直躲在门外面围观的江湖人,这一刻都活跃起来,有些身手敏捷的,已经“飞”进来找到位置坐好。
“亮泽依依呢?”胡林甜甜问莫小露。
“她说不舒服,不下来用早饭了。”莫小露回答。
“修浪,你对宋紫优,会不会太过份了?”叶飞飞小声问。
“叶飞飞,”修浪还没得来及回答,就见莫铁伸长脖子,偏着身体靠向一旁不远处的叶飞飞,轻笑道,“修浪虽然看起来挺凶的一个人,可说起真格的,就人自私的本性而言,我是很欣赏他的!丈夫嘛,有能力保护自己,然后对自己好就可以了,你干嘛非要他处处多情?”
叶飞飞看着莫铁,问:“可是莫铁,你不觉得一个人善良温和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吗?”
“不觉得。”莫铁笑着摇头,“只要不丧尽天良没事偏要找点坏事干就好。飞飞,修浪对那个美女善良又怎么样呢?让那个美女日日夜夜的不能死心?日日夜夜的充满期望?日日夜夜的希望又失望,伤心加难过?我看啊,长痛不如短痛,因为修浪无法对她付出,既然无法付出,那么一时的善良绝对不能成为永恒,没准,这份善良到最后,还会成为真正杀死她的刀呢。”
古演听完莫铁一番长篇大论,不禁一笑,看向修浪,道:“你听明白沈夫人的话了吗?”
“不明白。”修浪道,“不过,似乎觉得应该比较动听。”
“哈哈……”莫铁大笑,不理会沈野警告的眼神,露出满口白牙,“修浪,加油,这辈子都别放过叶飞飞就对啦!”
叶飞飞看了莫铁一眼,轻轻叹息一声。
流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