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一愣，似乎没想到石尘会这么问，呆了一会儿，死神嘿嘿的笑了起来，摇头道：“老实说，我确实想过你们若是能够联手，这是最好……不过，我只能打通你一人的穴道，他们的则不行。”

“为什么？”石尘问，一脸冷漠，“消灭血冷凝，不该是力量越强大越好吗？”

死神满脸络腮胡之下，仍掩饰不住嘴角的抽动，半晌之后，死神点头：“是，只不过，你和他们有所不同，所以……”他停住，一时之间不知是否该解释。

“少主，这个人不可信。”石林立刻断言，虽然惧怕死神的气息，但对石尘的忠诚让他克服了恐惧，“您一定不能信了他的话！”

石尘没有理石林，只是看着死神追问道：“为什么他们不行？”

死神犹豫片刻，回答道：“因为他们不像你，你因为觉得自身的破坏力过强，所以一直有意识的压抑自己的能力，所以你的潜能被自己封死，若没人帮助，你的暴发力很难有所突破。”

“哦？”石尘扬起眉，淡淡笑了起来。他脸上虽然在笑，心里却在说：被人过于了解，原来也会不安。很多年了，石尘明白自己的武功进展得极为缓慢，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一个人的武功极限便是如此，现在听了死神的话，似乎也有可信之处，“死神，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如果我和沈野或者修浪，我和他们其中任何一人交手，到了生死关头，输的，未必是他们，对吗？”石尘现面江湖的日子几乎没有，但江湖传闻却听过不少，自然知道赵封行的名声其实是和沈野相提并论的。但遇到莫铁的那一次，赵封行所表现出来的武功，并不让石尘觉得有半分威胁。

“是。”死神居然没有否认。石尘无语，石林却猛的冷哼一声，一脸敌意的瞪着死神。

良久之后，石尘轻叹一声，道：“好吧，死神，我决定接受。”此话一出，却吓坏了石林和两个书僮，以及暗中的石影，只见白影一闪，就听“啪，啪”四声，出现的石影和石林等人极有默契的同时单膝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少主，万万不可！请少主收回刚才的决定！”

石尘没有理睬他们，只是看着死神。死神张嘴一笑，大声道：“既然如此，石尘，跟我来吧！”他衣袖一拂，转身便一跃，竟是朝地下跳去，仿佛泥土和石头混和的土地上真的多了一张门似的，转眼间死神半个身子已经隐没下去。

遁地法？石尘没有多想，对石林等人交待一句：“在此地等我回来。”然后立即一跃，紧跟了上去，随他之后，使者也跟了过去。

“少主！”见石尘他们就这样凭空消失，地面上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那留下的四人不禁同时高呼，但回答他们的，只有风声，以及风声过后的寂静。

已经看不到布谷村了。

他们理所当然，又回到了山上。因为里里外外全部都是山，如果想出去，就必须翻山跃岭。

和前几日不同，此刻，胡满多多和莫铁坐在一辆牛车上，而血冷凝在前面，走在牛的左侧方，控制着牛前行的方向。让一个妖魔当车夫，而且还是牛车的车夫，这种体验，应该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好运”享受的。

这头牛，以及两个轮子一块木板搭建的简易车子，花了血冷凝一锭金子。看当时血冷凝眉头也没有皱一下掏出金子扔给那对年轻夫妇时，看当时那对年轻夫妇手捧着金子惊喜若狂的表情，莫铁却不禁怀疑那锭金子的真假，说不定那只是血冷凝以妖法用一块石头变出来的。

老牛拉着车，因为全部是难行的山路，所以老牛显得很吃力，但好在一直有血冷凝在控制它，所以才没有在陡峭的山路往下滑，而是一直坚持上山，但因为此，他们前行的速度极慢。

盘腿坐在牛车上的两人用相同的担忧目光看着前面奋力爬着山坡的老牛。

“我……坐着不舒服，还是下去走好了。”胡满多多突然道，喊住血冷凝，“血哥哥，我想下车。”

血冷凝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拉住了老牛，停下了牛车。胡满多多于是准备下车。

“我坐着也不舒服，所以，我也要下去走路。”莫铁一把拉住胡满多多，微笑道。

“不行，你的伤虽然有所好转，可爬山的话，就一定会加重病情，你不能……”胡满多多阻止道。

“多多，我痛是痛，可坐着和走路，痛的方式和痛的大小都差不多，可是我的体能并没有因为痛受到影响，”莫铁不管胡满多多的阻止，自己率先跳下车，“何况说老实话，老牛很辛苦，耕了一辈子田，到老了还要拉我上山，我会觉得对不起老牛。”主要是看到这头老牛真的像要累得口吐白沫很快死掉的样子。

“血哥哥，不如放了老牛吧。”随后跳下车的胡满多多道，“都说老牛识途，就让它自己回家去好了。”

“是老马识途。”莫铁道。“反正都是四个字。”胡满多多不以为意。

莫铁不禁笑出声：“确实都是四个字。多多，听甜甜说过，你偶尔会写篇言情小说什么的，写故事的人，如果总是用错词句，不太好吧？”

“你可以反过来理解：我那是词句上的创新。”胡满多多仍旧一脸不以为意。她们聊天过程中，血冷凝已经解开老牛身上的绳索，放它自由了。

胡满多多走上前，拉起血冷凝微冷的大手，甜甜的笑道：“血哥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血庄啊？”莫铁一愣，胡满多多从相貌来看像个男孩子，但她的心思却像水，多情而敏感，容易受到伤害，显然人不可貌相是对的。胡满多多本人似乎不像长相那般坚强，只怕拿起不易，放下更难。

血冷凝微微垂下脑袋，看着一脸期待的胡满多多，眼眸中闪过少许温柔，他道：“多儿，我会先带你去苏州见你姐姐，然后向她……提及你我的亲事，请她同意。”他已经变身，胡林甜甜又已经双目失明，应该认不出他正是当日要吸食她鲜血的血冷凝。

妖和人结婚？莫铁悄悄瞟了那两人一眼，妖和人算不算同一物种？不过看起来，血冷凝除了能力特殊外，其他的，怎么看都是一个正常的人，同样的有鼻子有眼睛，并没有其他怪异之处，比如多了个脑袋，少了张脸什么的。

胡满多多闻言，一张脸突然变得红润起来，她满心欢喜的抱紧血冷凝的手臂，紧紧挨着他往前走，一边道：“血哥哥，我们去见姐姐当然是最好的，毕竟我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了，可是，提亲的事就算了，因为，呵呵，我自己想嫁给你就行了，没必要向我老姐申请的。”她因为血冷凝的话心里乐开了花，抱紧血冷凝的手臂一蹦一跳的往前走，快乐得像要飞起来。

跟在他们身后的莫铁摸了摸后脑勺，还来不及对他们的事情有所想法，就见血冷凝回过头来，冲莫铁凉嗖嗖的说道：“莫铁，你会来喝我和多儿的喜酒吧？”

“呃……”莫铁眨眨眼，用力的笑了起来，回答，“我当然……”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一片噪耳的，古怪的，突如其来的乌鸦鸣叫声突然盘旋在他们三人的上方天空。三人立刻同时抬头，血冷凝目光阴冷残酷，而莫铁和胡满多多则是满面惊疑。

半空之上，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群黑压压的乌鸦，离他们三人的头顶越来越低，数量之多，让人咋舌，成群的乌鸦，竟让明朗的，有着太阳的天空被黑暗所笼罩。

“呱……呱……”惨叫之声又破又哑，异常难听。

“死神离了城府？他跑上来搞什么？”血冷凝嘀咕一句，难道是为了莫铁？想到这，血冷凝的目光瞟向莫铁，看到莫铁仍旧傻傻的看着天空黑压压的那一片，脸上仿佛有着极度的难以置信，有着惊讶，也有着……喜悦。喜悦？血冷凝确定自己没看错，莫铁高兴什么？真是怪胎一个。她若是知道死神已经盯上了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高兴得起来。

胡满多多被这种怪异的景象骇住，看了半晌之后，头不由埋进血冷凝怀中。

“多壮观的景象……千年难得一见……我那个时代，怎么可能有看到至少十几万只乌鸦同时盘旋在半空的奇异景观的机会？啧啧……不虚此行……”莫铁感叹，一脸的感动和满足。

感觉到胡满多多对这群乌鸦的抵触心情，血冷凝心中微怒，讨厌死神带给胡满多多的不快乐，于是手一挥，一道血光冲向半空的乌鸦，立刻惨叫一片紧接一片，呱呱之声不绝于耳，同时一道白光伴着血光在瞬间无限扩散，将所有的乌鸦笼罩。

是极光吗。莫铁眯起眼，刺目的白光让她差一点以为自己失明，她抬起一手，想挡在眼前，可就在抬手之间，她却发现：白光突然不见，满天的乌鸦也不再见。仿佛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梦中的一切也跟着消失了。

莫铁张开嘴，脸上的表情自然是震惊，很久之后，感受到血冷凝略带讥讽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莫铁于是看向他，果然看到血冷凝冰凉的眼里，有着讽刺之意。莫铁眨眨眼，然后发现自己头皮发麻，冷汗冒出。

挫败感让莫铁有些失落，她发现血冷凝已经不是第一次拿那种眼神清凉的看向自己了，讽刺之意虽然浅显，但让莫铁觉得被渺视，而每一次的汗流浃背，又让莫铁觉得自己的无能。

人和妖，如果注定成为敌人，那么最后谁能逃出升天？莫铁目光微垂，不再与血冷凝对视，来到古代之后，没有高科技产物，她一直处处挨打，只有被动，没有主动，所以才有好几次的死里逃生，但是好运不会一直伴随着她。有着先进的思维又如何，比古代的人和妖先进了两千年又如何，如果没有自己的本领，两千年后的自己，其实远不如这个时代的人。

或者，她应该拥有自己的力量，而一把土枪的力量，显然远远不够。莫铁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