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意气风发来救人的一群人,现在却呈现出残兵败将的嫌疑。
展宇林和莫小露受伤非常严重,他们陷入昏迷之后也曾清醒过来几次,但坚持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又会再次昏迷。
胡林甜甜的眼睛依然没有恢复的迹象,是个睁着眼睛的瞎子。
修浪担心叶飞飞,要求温离替自己的妻子把脉,但是温离在替她把脉之后,却发现她的脉象变得微弱而又凌乱,似乎这种脉动随时会停止一般。
受伤的石尘早已带着受伤的石影离开,似乎并没有与修浪他们有更多交集的意思,离开的时候,石尘看起来九死一生,不知道是被血冷凝伤得太重之故,还是石尘自身情绪太消沉的原因。
“我们现在的情况,必须停下休整。”最后,温离宣布。
“休整的事,你,修浪和古演三人负责就好。”沈野眼睛望着远远的天际,眼中闪动着一抹坚定,“我要找回莫铁,就算死,也要找回她。”
“你若死了,找回莫铁好让她为你伤心么?”叶飞飞冷不防的问出声。
沈野一愣,修长的身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极为落寞。
“血冷凝若对多多真的是一份男女之情,必然不会对莫铁下毒手,至少,在血冷凝和多多完全绝裂之前不会。”胡林甜甜睁着晶亮却什么也看不到的眼睛,朝向沈野的方向说道,“昨天见到了安然无恙的多多和莫铁,这就是明证。”
“他伤宇林和小露姑娘的时候,可不曾见有留下半分情面。”沈野道。
“展宇林和小露不曾与多多有过交集,而莫铁却不同。”胡林甜甜安慰道,“况且,他虽然伤了展宇林和小露,但……终究给他们留下了一条活路。”
沈野冷哼一声。
“我有点不明白呃……”叶飞飞突然插话道,“小露自称是神仙,大刀砍不死她也是我们亲眼看到过的,而展宇林是巫师,有多厉害冲赶悍客栈这件事情就知道了,可是,为什么是两个看起来本事最大的人反而受了伤躺在这里无法动弹,而你们几个……顶多只能称之为武林高手的人,却屁事……哦,是什么事也没有?竖在这里活蹦乱跳的?”
一席话,问得沈野他们四人面面相觑。叶飞飞的疑惑,倒不是空穴来风。
一声微弱的呻吟之后,莫小露在这时候突然再次转醒。
“小露,你醒啦?”叶飞飞和胡林甜甜几乎同时惊喜的出声,只希望这一次她的清醒,能够保持稍久一点。
“水……”莫小露闭着眼,低声吐出一字。
“小露,你想喝水是吗?”古演立刻拿了水袋喂向她的嘴边,但莫小露却伸出一手将水袋拂开,微微摇头。
“怎么了?小露?”古演担心的问,“哪里不舒服吗?”
“原来……我是水。”莫小露没有回答古演,紧紧皱着眉头,仿佛是在昏迷中的自言自语,她轻轻摇头,好像要逃避什么一般,嘀咕道,“我是水……”三个字后,她突然“哇”的一声,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
“小露!”古演大吃一惊,用力抱紧她,“小露,你到底怎么了?”莫小露没办法回答,她嘴里不停的涌出鲜血,仿佛永远都吐不尽一般,片刻之间,便将自己和古演的衣服浸成了血红色。
“小露!”此情此景,让叶飞飞几乎肝肠寸断,她悲伤的痛呼一声,当场两眼一闭,急得晕厥过去。
在另一旁照顾展宇林的胡林甜甜,双眼虽然看不见,但已经从叶飞飞绝望而惊惶的声音中猜测出必然发生了什么大事情,而这个事情,极有可能和莫小露的生命有关,睁大眼睛,胡林甜甜什么话也没说,却静静的落下一滴眼泪。
“温离!”古演和修浪几乎同时大喊。
温离一怔,昏迷的吐血的,看起来都咽咽一息的模样,他正考虑是否两手齐出,一人一边的诊断,就听到修浪沉声道:“温离,先救小露姑娘。”
“是。”温离微微点头,上前把住莫小露的脉搏。修浪多少也知道一点医学常识,他提出先救莫小露,显然是因为叶飞飞只是急得晕厥,并没有生命危险之故。
“温离,如何?”古演焦急的问。
“已经没有脉搏。”温离平静回答,却听得古演一脸死灰。
温离松开莫小露的手腕,再探向她的鼻息,再次平静的开口:“呼吸已经停止。”
“她死了?”古演问,色迷迷的小眼睛里,天生的色相已不再,只有冷冷的杀气和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一个人若死了,她可能还能维持现状继续吐出几口血,但是她的体温只可能会慢慢往下降,直至冰冷,怎么可能会升高?”温离不紧不慢的问,淡淡瞟了古演一眼,突然眉头微皱,好像很不解的模样,“真是奇怪,上次在好梦庄,我未来三弟妹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只是没有像小露姑娘一样吐血……若说她们练就了龟息大法吧,我第一个不信,可如果不是,又该如何解释发生在她们身上的事情?”
“她……没事?会活下来,是吧?”古演闻言松了口气。
“小露姑娘的体质,似乎确实与常人有些异处。”温离道,由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全部交给古演,“这种药,一日两次,连服十日,十日后看情形再说。”
“谢谢。”古演低声道,看着莫小露,忧心的道,“可是小露现在……”
温离无语,突然伸出手指,在莫小露身上几处穴道点了几下,然后又变得一脸沉思起来。
“你干嘛点她死穴!”古演怒吼,但才吼完,就感觉怀里的莫小露微微动了一下,古演不由一愣,“呃……”温离这样做算不算反其道而行之,作用类似于以毒攻毒?
见莫小露不再吐血,并且缓缓睁开了眼睛,古演又惊又喜,不由柔声道:“小露,你醒了?刚才真的吓死我了。”
莫小露的目光落进古演的眼底,古演突然有一些迷惑,好像觉得莫小露的眼神,比以往更为清沏透亮,仿佛一汪清水。
“原来……我是水,逃出升天的水。”莫小露将视线挪向空中,看向空中的朵朵白云,幽幽一笑,“我终于明白了自己是什么……可是,血冷凝的本尊到底是什么?我还是没有能力看透。”
“小露,不要想太多,先好好养伤。”古演安慰道。
“嗯。”莫小露点头,伸出双手搂紧古演的脖子,对他柔柔的笑了起来,一阵轻柔的风,就这样拂过她和古演,神奇般的,他们两人身上被染成血红的衣裳,血迹慢慢消褪,衣裳恢复了原有的色泽。
只有古演沉浸在莫小露的温柔之中,没有察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修浪,沈野,以及离他们最近的温离,三人同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莫小露是神仙的事情,他们在心里早已有所接受,但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时,他们还是忍不住觉得诡异。一个凡人和一个神仙,会有美好的结局吗?瞪大双眼的三人不知道,他们心底竟在同一时刻想着同一个问题。
这些紧密相连的山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莫铁他们又行了半日,已经正午,除了少了一个湖泊,又不是位处于山顶,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看起来和这几日到过的地方依然区别不是很明显。
这样子走来走去,到底算什么?每天看到的面孔只有相同的两张,然后就是如出一辙的山,树,飞鸟,天空和天空上方的太阳以及白云。
自从她和胡满多多看到血冷凝吸食人血的风波之后,胡满多多明显对血冷凝缠得极紧,似乎是害怕他偷着空闲又跑到某个村里残害无辜,不被信任的血冷凝并无怨言,反而很配合胡满多多的监控。
一路上三人走走停停,莫铁偶尔会跑去很偏僻的某地挖掘一些不像泥土的泥土,或者是敲下一些不像岩石的岩石,然后脸上露出忽而快活,忽而沉思的笑容。
不可否认,血冷凝是妖魔的身份暴光后,他们三人相处得还算平静从容。
风,突然的吹拂过来,仿佛有生命在操纵一般,吹过来一波又一波。若有若无的竹涛之声在血冷凝耳中穿梭,血冷凝目光寒冷,却在有意识的压抑。
三人穿越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后,小路似乎突然走到尽头,两座大山摆在他们眼前,只留有一条极细的夹缝可以容一人通过。
“一线天?”莫铁抬头看看两座垂直的绝壁,再看看山与山之间的夹缝,心中衡量以自己的体形是否可以安全通行,要是半路卡在夹缝里,丢脸事小,丢命事大。
“如果站在中间抬头看天,应该很美。”胡满多多感叹道,“莫铁,我们在山里走了那么多天,这次总算看到一点真正的风景了。”说完,她第一个迫不及待的钻进两山的夹缝中。
莫铁见状,于是跟了上去。
两山之间的夹缝并不长,三人不过走了数十分钟便顺利穿过。
柳暗花明又一村,说的或者就是此时的情景。豁然开朗的天地,展现在他们三人面前的是一片竹海,在风的吹拂下,细细的竹子东摇西摆,发出低沉悦耳同时又略带着诡异的尖啸声。
血冷凝看着竹海,双眼血红,神情严肃冷酷。
“好漂亮,”胡满多多长长而用力的呼吸,“莫铁,血哥哥,闻到了吗?很清香的味道,竹子的味道。”她向前一步,似乎想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