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极好。
在婢女的带领之下,胡满多多和莫铁穿过长廊,拐过假山,走过人工糊泊上架着的人工桥廊,进入到一个亭子中。
石尘早已等候在亭子中,亭中的石桌上,摆了一些甜点,一壶茶,一壶酒。
见她们来了,石尘笑得柔和。
“呵呵,今天这天气可真好!”莫铁笑得爽朗,她拉着胡满多多的手,大步走上前,一屁股坐到了石尘对面的石凳上。
“确实。”石尘回应一句,柔和的眼神看向胡满多多。胡满多多的表情说不出是笑还是哭,她有一点无措的挨着莫铁坐下,暗中扯了扯莫铁的衣袖。
“二十多天过去,莫姑娘的身体恢复得似乎不错。”石尘笑道。
莫铁笑着点头:“是啊,这都亏了石尘公子的照顾。”闻言,石尘又微微一笑,却似乎有点接不上话,他柔和的眼神突然瞟向胡满多多,然后定住不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有所顾忌。
胡满多多立刻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假意当做看风景,把头扭向一旁,死也不再看石尘一眼。石尘目光依然柔和,但柔和之中,却有了少许让人难以觉察的冷意。
“咳……咳……”莫铁无奈,干咳两声,打破两人之间略带诡异的僵局,她曾经要求胡满多多保护好她,死也不能离开她一秒,但以现在胡满多多那么懦弱的表现来看,只怕她对胡满多多的期望实在高得有点离谱,很明显,胡满多多畏惧石尘,而且不是一般的畏惧,莫铁呵呵笑道,“石公子好像一直挺忙,今天总算有时间叫上我们一同来看风景了,或者还要顺便交流一下,谈谈心,真是难得呀,呵呵……”
岂料石尘也是个不好捉摸的人,对莫铁的老好人态度置之不理,一双眼睛仍然眨也不眨的瞅着胡满多多。
很无趣。这两个人,都很无趣。碰了一鼻子灰的莫铁扬了扬眉,无奈的伸手抓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然后又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悠哉至极的吃喝起来。
天气很好有什么用?风很柔和,吹拂在身上教人想睡觉又怎么样?亭中的三个人,有两个人此时像石雕,再好的天气,再美的风景,再不错的美食,久了,也会叫人只觉得索然无味。
吃了一碟的甜点之后,莫铁又灌了一杯茶进肚子,忍不住又开口了:“我说石尘公子,你命人喊我们过来,难道就没有一点场面上的话想说?”
石尘只是沉默,就在莫铁以为石尘打定主意沉默到底的时候,准备趁着另外两个人都拼命的争当石头的时候再吃掉另一碟的糕点,石尘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他是对着胡满多多开口:“多多,这些日子,是否还习惯?”
既然都指名道姓了,胡满多多还不至于真的充当一个双耳失聪的人,“还好。”胡满多多回答,不得不把头扭回来,正面对着石尘。
“再不久,深秋到来,天气转凉,可就不比现在了。”石尘幽幽开口,语气柔和却也淡漠从容,仿佛在不经意间说着一件不在意的什么事情,“镇上来了一批新布料,想到你们两位姑娘都还没有入秋该有的衣裳,所以我命人把云想裳的掌柜请了过来。”
“啊?”胡满多多迷惑的看着石尘。
有钱人哪……莫铁在心中暗暗发笑。她并不是个阅人无数的高手,但自认为也算是很会察言观色了,初见沈野,认为他是个很复杂的人,让人难懂,后来和赵封行赵封为两兄弟杠上后,才发觉沈野其实简单明了至极,可现在看石尘,却又觉得石尘的古怪之处,只怕远远不是赵家兄弟可以相比的。
那个看似单纯柔和的石尘,真的存在过吗?也许是一开始,她就被石尘的外表所欺骗,毕竟,一个单纯柔和的人,拿什么让江湖人会闻之色变?
石尘突然抚掌,轻轻拍了两下,声音清脆,并不是很大声。但很快,就像变戏法一样,湖边的小道上,几十个家丁和丫环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抬着不同色泽的布料,把整个湖泊围占了几乎一半。
阳光下,五颜六色的布匹闪闪发散出光泽,湖面上,波光微颤,水底映出五颜六色的布匹和抬着布匹的几十个男女老少,这种风景,倒也不错。莫铁看着看着,终于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石尘微眯起眼看向莫铁,不明白她笑什么。
“抱歉抱歉……”莫铁赶紧收起笑容,以一本正经的表情道,“这些布料看起来,倒也赏心悦目,如果做成衣服穿在身上,那才是真正乖乖里个咚。啧……”
“乖乖里个咚?”石尘扬眉。
“哦……口误口误,我的意思其实是:会漂亮得让人把眼珠子都忘了收回去。”莫铁打着哈哈。
石尘微微一笑,也不再追问,只是又以不经意的口吻问道:“那么,两位姑娘可有看中的?若是这儿太远,看不仔细,我们可以过去看。”
说话间,一个丫环拿着量尺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石公子。”那个丫环笑眯眯的对石尘福了个身,又对莫铁和胡满多多行礼,之后道,“奴婢过来给两位姑娘量一下尺寸。”
“不必了。”胡满多多却飞快拒绝。闻言,石尘望向她,她却别过脸。
“其实是有必要的。”莫铁笑道,“多多,虽然我和你并没有长久打扰石公子的打算,但目前看起来,我们可能又不得不长久打扰到他,打拢事小,冷死事大呀。”
胡满多多无语,沉默了一会,才道:“那我们回房去量尺寸。”说着,站起身来。
拿着量尺的丫环怔怔的看着石尘,显然有些失措。
“多多,你若想回房去量尺寸也无妨,不过,这事可以暂且搁一搁,首饰店的掌柜正候在前面,你先去挑几样吧。”石尘风轻云淡的道,他仍然稳如泰山的坐着,柔和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温暖的眼神,带着一份难以捉摸紧盯在胡满多多的脸上。
胡满多多迷惑的看了石尘一眼,侧过头看向桥廊远处,果然看到岸上站着一个矮矮胖胖的小老头,双手像捧宝贝一般的捧着一个大木匣子。
“为什么?”胡满多多眼睛瞪着那个小老头,嘴里却是向石尘提问。
石尘不答却道:“你去看看吧,看有没有喜欢的。”
胡满多多还想说什么,却被站起身的莫铁拉住往前走去,莫铁笑道:“多多,看看也无妨啊,反正闲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可以见到个生面孔,何乐不为?”
两人走到小老头前面,看到小老头立刻堆起满脸的笑,讨好至极。
“少夫人,”小老头一张笑脸准确无误的对着胡满多多,一眼都没有看莫铁,他对胡满多多笑得夸张,胖胖的脸上,五官几乎挤成一团,“不是我吹嘘,金灵铺子的首饰……”
“吹什么吹,不过如此。”莫铁却在一旁突然冷冷插话。
“呃?……”金灵铺子的掌柜便瞪圆了一双眼,傻愣愣的看向莫铁,她的话实在让人生气,可是想到她是顾主,得罪不起,小老头只能张了两张嘴,用力忍下生气,呆了半晌,小老头将眼神又落回到胡满多多脸上,勉强扯出笑意继续道,“少夫人……”
“谁是少夫人?你看着我胡言乱语什么?”不料胡满多多也没好脸色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