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的时候,沈野告诉血冷凝:“你说你读不出我的想法,那么我告诉你我的想法:四天了,我无时无刻的不在想莫铁,想着她的点点滴滴,但是,你所说的用心来对话,似乎并不成立。我,并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更何况她的想法。”
血冷凝只是平静的回答:“操之过急并不能解决什么,沈野,你明明看到假冒的死去的莫铁之后,却还是能够感觉到她活着的、存在的气息,那么证明你和她之间确实有着某种程度上的默契,你和她是可以用心来对话的,别忘了我是妖。妖和人终究有所不同,所以能够看到的和体会的东西,也会有所不同。”
“是啊,你是妖。”沈野认同,“邪恶的妖。”
“妖邪恶,在于他并不隐藏他做的坏事,不像你们有的凡人,做着坏事,却装出正人君子的模样。”血冷凝冷笑,道,“其实妖说出的话,有时比任何一个正人君子说出的话,更加值得相信。”
沈野淡淡瞟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宝石镇。
一连几天,莫铁变得很沉默,常常一个人坐在某处,一动不动,看着天空发呆。
石尘和石林偶尔看到,以为是上次那六杯水的警告有所作用,也不以为意。石林有一次偶尔问到胡满多多,问莫铁怎么了,变得有点怪异。
胡满多多回答说莫铁可能是想家了。石林和石尘于是更不疑有它。他们认为:莫铁这个怪异的女子,也只是表面的洒脱罢了。骨子里,终究还是怕死,还是经不住惊吓的。
其实这几天,莫铁没有想家,甚至连沈野这个人都极少想到,她想的,是怎么离开。
几天以来,看似每个人都平安无事,但做成的新衣一件又一件往她和胡满多多住的院落送来,金银首饰也赠送得极为频繁,每天的山珍海味自是不会少一点,甚至连侍候的丫头也比平常增多了至少一倍,怎么看怎么想,莫铁也知道石尘是下定了决心要对胡满多多逼婚。
一旦逼婚,胡满多多虽然在某些事情上胆小如鼠,但对此事必然是至死也要反抗的,那么恼羞成怒,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石尘,必然会把自己这粒棋子丢出来,想在想来,当日石尘把她和胡满多多一块儿带下山,带到宝石镇,带到这个大宅深院里,说不定就是为了今天的逼婚而先见之明做出的准备。
他们僵持,倒霉的岂不是她莫铁?胡满多多一日不妥协,石尘就有可能一日不会让莫铁有好日子过。就像当初血冷凝那般,胡满多多绝食抗议,她莫铁也就得跟着被动的饿肚子。
坐在亭子的石凳上,莫铁侧着脸看着外面的天空,突然扬眉苦笑起来,其实就算自己不会被胡满多多和石尘两人累及,她也不可能无动于衷的看着胡满多多被石尘胁迫。
“莫铁。”陪着她的胡满多多拉了拉她的衣袖,“你笑什么?笑得那么怪?你还好吧?自从那天石林把你单独带着去见石尘之后,你整个人好像就变了。”
当然要变,喝了那六杯水之后,在回屋的路上,莫铁想了不少事情,在中途才意识到其实那是个机会,既然石尘警告她,自然也还是防着她的,既然石尘想她妥协,那她就妥协好了。
敢喝下那六杯水,除了自信当前的石尘还不敢真的伤她之外,莫铁更相信沈野曾经诱骗她吃下的回神丹,是真的如沈野所说,可以替她挡下世间最毒的毒药。可是她不害怕毒药,却不代表她不害怕真刀真枪。兔子急了咬人,谁知道石尘若是发起狂来,又会做出什么事情,他一旦真正用到武力,只怕不是她莫铁可以承受得起的。
见她不回答,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胡满多多再次用力的拉了拉莫铁的衣袖,道:“莫铁?!”
莫铁微微一笑,反手握住胡满多多的手,站起身把她往亭子外面拉。
“怎么啊?”胡满多多不解。
“你看,多好的太阳,多明净的天空。”莫铁却一手拉着胡满多多的手,一手指向天空,眯着眼睛微笑道,“有阳光就是好呀,世间万物都暴露在她的光辉之下,没有东西可以隐藏,是不是,多多?”
“呃?你……”胡满多多一头雾水的看了看莫铁,又看了看天空,然后勉为其难般的点头附和的说道,“是啊,有了阳光,才有了树,才有了花,才有了小草,才有了小鸟的歌唱……哈哈……”她突然干笑数声,然后有些丧气的道,“我说,我们是不是闷得过于无聊了?”居然聊起了这种话题。
闻言,莫铁一笑,瞟了胡满多多一眼之后,才缓缓道:“多多,你说会有比太阳更夺人眼眸的发光体存在吗?让所有的人都遗忘了太阳的存在,而转了目光去看另一个发光体。”
胡满多多沉默下来,在天空和莫铁之间来回探望几眼之后,轻轻叹息一声:“我说,你这个会说话又会走的米果然不好玩。”
“会说话还会走的米?”换莫铁愣住,想了半晌后,她突然卟哧一笑,胡满多多的意思,只怕是说走之旁里一个米字,其实就是暗指她出了哑谜吧?笑过之后,莫铁换上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道,“其实,我以前很希望自己像太阳一样光芒万丈,可是经过很多事情之后,才知道十个太阳被射下来九个不是没有道理的。”
胡满多多目光闪动,专注的打量着莫铁脸上认真的表情。
莫铁却又问:“你现在觉得,我这个会说话还会走的米好不好玩?”
“也许……好玩,只怕,玩不转。”胡满多多微微皱起眉尖,她看向莫铁的眼睛深处,凭着两人共同经历了很多事情而培养出的这份默契,她似乎渐渐明白莫铁的意图,可又不能确定,虽然已经知道她和莫铁的一举一动如今都在石尘的眼皮子底下,所以凡事都要小心行事,包括说话都要注意,可莫铁为何不干脆给她写拼音得了?何必说这番藏着玄机的话,让她不懂,又似乎懂了,反而为难起来,胡满多多轻声咳嗽一声,道,“莫铁,希望我没有会错你的意思。”莫铁的意思,难道是说石尘现在盯她莫铁盯得很紧,让莫铁所有的行为无处藏匿,因此无法顺利的去做计划如何逃走?所以莫铁要她制造点什么事情,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好让莫铁能够有足够的空间去做莫铁要做的事情?
“呵呵……”莫铁笑了起来,抬头看向天空,自顾自的又说开了,“其实我小时候常常有做到一个相同的梦境。”
“哦?是什么?说来听听?”胡满多多立刻好奇的催促。
“梦到我自己是个小贼,在月高风黑的夜里爬上人家的屋檐准备行窃,结果每次都是快到手时,月光洒下,照亮了我,然后我就在梦中惊醒了。”莫铁笑道,“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她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没有再往下说。
胡满多多轻声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