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陨落”是占星师最绝望的毁灭,以占星师强大无伦的生命为代价,一旦发动,则敌人不死不休……
所以“诸神陨落”才会被称为占星师绝命的诅咒,与冥巫齐名的“绝命的诅咒”。
若是毫无顾忌地施展出来,伴随敌人的就不仅仅是死亡了,那是决绝无比的毁灭……即使侥幸得以转世,命运的惩罚也将一直纠缠着不会消除,更有甚者,若发动“诸神陨落”的占星师知晓阴谋的参与者,那么连那些未在现场之人也可能遭到命运无情的报复……相应的,发动此禁招的占星师不仅要付出生命,连自己的命运轨道也会一并崩溃。那就是通常意义上说的,灰飞烟灭……
也幸而银发少女刚刚险而又险地一举跨越那道门坎,成为“占星师”,生命结构完成了一定的变化,以致于她这个“存在”强大不少,足以承受过这次所造成的损伤;也幸而刚刚晋阶,不熟悉自身力量的驭使,没有闹到彻底毁灭的地步。
按着心脏急促地喘息了片刻,我微微苦笑,依照我的理解,这次似乎没那么容易事了,恐怕对现实世界中的本体都会造成不轻的影响,看来是要有一段体质薄弱的时间了。
这里会是什么地方?传说中的女娲神殿,东方之城的复活点吗?嗯,西方之城那里生命女神的祭坛也不是不可能。再离谱一点,埃及的金字塔,玛雅城的玛雅神庙。反正复活点都属于次元空间性质,好比女娲神殿虽然真真实实地位于女娲城,但若不是在死亡的情况下,普通玩家根本无法找到女娲神殿的存在。
难得啊难得,我在东方之城多时,终于有机会一睹女娲神殿之壮观了。
即使我连程序万分之一的误差都考虑到了,不过我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当我睁开双眼时,看到的会是这里――
预言圣殿,浸润着星与月之辉的月光平原。
而我就坐在散发着清冽气息的银月草间。左右望望,这片银月草原似乎无垠无尽。我知道这应该是某个命运法术的效果,虽然这号称“圣殿”的地方连一座象样的人工建筑都没有,但这儿极清极清的空气间,确实弥漫着一股让自己分外安心的归属感。
干脆一头躺倒,当然,没忘了先给自己施展一个水系的“净化”。我的衣服上、头发上都是鲜血,似乎全身染血,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还是那几个神界战将的……要在以前,我可以慢慢等系统将它们刷掉,但在几乎和真实世界等同的现在,只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何况银月草间虽然有一些其他的珍异植物,就只有一些像小小光点一样的喜欢乱飞的东西,并没有那些看起来蛮不舒服的昆虫或者有害的动物。
“啊啊啊啊啊啊~~”我忍不住哀号了一声,原来虚弱的感觉是这么难受的!全身都痛,骨头跟散架了一样……拜托那个谁快点把我拼回去吧!
“不好受吗?”清淡的声音在我周围响起,根本无法捉摸到它的确切源头。不过不用抬头,能在这儿且会这么说话的,除了我的师傅不作第二人想。
当然,80%的原因其实是我没那个力气起来了。
“嗷~!”我有气无力的号了一嗓子,“真的好难受啊~!我说师傅啊……你该不会也干过这种事情吧?……我原来怎么也没想到,那帮家伙不但打到我半死,还逼得我最后使用那个禁招……感觉好窝囊啊啊啊……”
“是啊,干过。”清清冷冷的嗓音仍然没有波动,陈述的却是个让人震撼不已的事实。
我瞪圆了眼睛:“我说师傅……我本来的打算其实是打到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了,死就死了,反正我实力和他们相差过大,系统可能不会判定我掉级掉得太严重,最后那一招纯粹是被逼到咽不下那口气而已……真是不可思议,师傅你这座万年冰山,居然也有――失控的时候啊?”
“你以为神族是什么?小猫两三只?”师傅直接无视了我的狐疑问句,淡淡说道,“他们全都是修炼万年的老家伙,即使是游戏里的npc,也是这个世界的绝对高位存在。而且你自己摸摸你的额头看看,你也不是全无收获。”
我似乎隐隐地捕捉到了什么,却又不确切。听到师傅最后一句,我急忙伸手向额头中央探去――这个动作牵动被我彻底忽视的伤势,导致我直接“啊哟”一声――却摸到额头上好象异样的触感。指尖沿着那线条摸下去,却试探出一个倒三角形的轨迹。
“??”我忍痛先施了一个隔离触觉的法术稍微镇压了一下情况,才挥手在面前的空气中召唤出一片水光。仔细一看,在三枚月弧虚为衔接的额冠约束下,银发四散,光洁的额头上嵌着一枚倒三角状的印记,说不清是什么色泽,其轨迹如流淌的钻石,闪耀着细碎的星芒。
“这、占星师?”我吃惊得水镜立刻散了。占星师额上的印记名为恒之印记,是占星师纯净灵力特质的体现。恒之印记是占星师的表征,有着复杂的含义。倒三角的恒之印记,代表的是登堂入室,“占星师”这一阶位。
师傅颔首,眼中有赞许的神色:
“现在的你,已经真正属于我们的行列。”
我在那本《占星师之书》上了解到:我们这里所称呼的占星师与西方传说中那种占星师或者预言家的定义完全不同。“世俗界”(原谅我这么指代吧)即使有天赋极其异禀,可以局限地看到一部分未来的人,已经初步具有修炼成为占星者的天赋。但因为接触不到“命运”与“法则”的力量,不能与宇宙星辰契合交流,因此即使是惊世绝才也只不过可以突破为“见习占星者”,勉强够着“初级”。占星师是不能无师自通的,没有正确的修炼方法,想要走火入魔也不可能――因为根本无法修炼,最多只能凭借本能勉强为之,更不用说这位仁兄很可能一辈子都听不到关于占星师的只字片言。(当然,这里所说的显然是主角的职业那种定义的占星师,因为另一种没有粉墨登场的机会,因而此后也一律如此了。)
从“高级占星者”到“占星师”之间有一道门坎,也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天堑。占星者再厉害都只能算是业余的,只有真正突破到“占星师”,拥有恒之印记,才会属于这一群古老的守护者的行列。在此之前,他们不过是胡乱摸门妄想闯入的门外汉而已。
但是没有人能具体说清楚这究竟有多巨大的难度。门外汉们或者继续强行修炼,最后量变引发质变,突破进阶,但那所需要的“量”绝对不是人所能达到的!也许达到天人合一,融合自然之境的大预言师才可以达到吧!(基本说来,就是“不可能”的同义词了。)
再或者这门外汉实在是集宇宙天地各界全部的祝福,再加上恶魔般的幸运,天神般的身手,再有程序万亿分之一的运算偏差于一身,才可能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偶然感受到星辰的精神,才能约略窥见成功的曙光。
这其中起主要作用的,本质上还是占星师本人的心境。
不得不说,“命运”这东西真的是无限奇妙,在我抱了必死的信念决定同归于尽的一刻在我眼前轻轻点透了那层迷雾,因为是强行提升而一直跟不上本体的精神修为亦在一瞬间突破,一举越过那道难关,拥有了恒之印记。
我可以轻易地感受到天体的精神波动,这一刻我才真正明了所谓“在占星师眼中,每颗星辰都是一个精神体”的意义。思感在一瞬间穿越无数的空间,我看到了正百无聊赖地翻着密语卷轴的晨正坐在魔法高级理论课的教室里;水月天正独自在隐雾山脉初次见面的小湖边沉思;漠然小心地走在“试炼塔”里;月夜几人正在打一只d级魔兽怒熊王,游侠装束的月夜将单手剑挥得优雅流畅,然而没有了红铠,她还是像一团飞舞的火焰。思感“看”到的在急速变换,无数的过往、现在,部分的未来;无数千丝万缕的因果都在我心中一一展现,是前所未有的清晰通透……
忽然间我看到了自己,依然是黑发黑眼,正向一个黑洞似的看不到尽头的通道不停前行,一声声深远而神秘的召唤从前路传来:
“流岚……流岚;伊伦迪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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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隐望着他看重的弟子,她的银发散射出炽烈的光华,墨玉双瞳流过一道道异彩,紊乱而深不见底,宁静而狂乱。到最后她的身形似乎从他的思感中淡去了,存在感亦慢慢消失,直至近乎虚无。
星隐没有说话,只是一瞬间灵力外放,在银发少女周围布了一层防御。他知道他的小弟子已经进入了一个极难得的奇特修炼境界:我心之境。
不但奇特,而且神秘。经历过的人,都无法以任何语言准确描述出他们的感觉。同样地,每个人所经历的也可以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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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我全身一震,所有的思感不着痕迹地如退潮般潜回头脑之中,心中只剩下一片空灵,感动得令人落泪。
“感觉到了?”传来师傅淡淡的声音,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封住触觉的法术在我意识模糊的那一刻就已经失效了,而意识到这一点的我非常疑惑,因为原先那种痛到全身散架、血肉分崩离析似的感觉居然没有了,不仅如此,我清晰地记得自己并没有对伤势做出任何处理――当然,我可不是被虐狂,而是没有时间――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但是我知道,游戏里即使死亡了一次,像我那时侯的情况下造成的伤势是不会自然恢复的――在以前玩家称之为刷新,只要重生一次,玩家的伤势只要不是特别严重,则都会自动消失,即使断肢也会完好如初。
我知道预言圣殿会被称作占星师最后的家园不是毫无道理的,在这里,一草一木,空气里的大气之精灵,每一团精神体,甚至银月、冰蓝之月和紫月――大自然的一切,有生命的无生命的,有意识的无意识的,都会本能地翼护占星师。我不怀疑身处月光平原我能得到自然的恢复治疗,但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恢复到中度伤势的水平,这也太……那个什么了吧?
我尽量放轻动作地支撑起身体,迷惑地望向不远处那个背着手淡淡望向夜幕的人。自然连带着也看到了那片唯美有如神话的夜空,预言圣殿永恒的夜幕。冰蓝之月淡薄透明的光华洒落到我身上,感觉竟然又好了很多。
“是的,感觉到了。”我轻轻地起身。无法言述那种莫名的难言的奇异感受,只好简单地回答了一句。幸好我们之间并不需要多余的语言,毕竟双方都是占星师,而且是师徒。
师徒――我突然楞了一下,什么时候,我开始认同这个人了?
苦笑了一下,这个谜题大概不会有揭晓的一刻。毕竟此时此刻,我心中的答案也是“无解”。
“太玄妙的感觉了。”我叹了口气,想起那个无比奇异却令我印象深刻的呼唤声音,继续说道,“我似乎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场景――我在向一个深邃的黑洞前进,无法停下脚步,因为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在不断召唤我一样。但我确信那个声音呼唤的不是我的名字,而是流岚;伊伦迪尔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