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这才明白过来,赶紧把车子调过头来,,把装棒子用的麻袋铺好,忙伸出胳膊帮柱子往车子上放老抠。小凤这时凑到周正的跟前,扯着他的袖子用力一拽,没好气地说:“这里用不着你,你到一边去!”她拽了周正一个趔趄。周正的脸红到了脖根,显得很尴尬。小凤又弯下腰,抓住周正车子的一根车把,一用力把车子掀翻了。
柱子看到小凤使性子,一瞪眼说:“小凤,你这是干啥?!”他又把脸转向周正说:“快把车子放好!你一点用处都没有,她连缚鸡之力都没有,你都能让她把你拽的晃荡。”
周正赶紧把车子放好,柱子慢慢地把老抠放在车子上。周正急忙架起车子往村里走。柱子和小凤一边一个招着老抠,预防他一个抓不住,再从车子上滚下来。初次接受这种任务,周正的心里不免有些慌乱,以致慌不择路,车子被道上的一块小石头绊了一下,差点翻了。现在时兴的这种铁制的小推车,和建筑工地上的小铁车差不多,车轮很小,一点小石头就能把车子挡个跟头。好在两边有柱子和小凤拥着。柱子看到周正磕磕绊绊的样子,埋怨道:“你一个大老爷们连一个车子也推不了吗?你不会挑着平一点的道走吗?!看你把老抠叔给颠的。”周正的汗都下来了,他用的力不小,车子就是不听他使唤,显得他有点笨拙。
周正推着老抠来到小凤家的大门口,小凤急忙把大门推开,柱子小声对正忙着擦汗的周正说:“还不快把老抠叔抱家去,看你这熊样!”周正忙弯下腰用两根胳膊箍住老抠的腰,轻轻地抱起来向院子里走去。他对小凤家的环境并不陌生,轻车熟路地径直把老抠抱到堂屋里,放在床上。小凤娘乍一看到这帮人时,吓了一跳,嘴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柱子看到她被吓成这样,忙说:“婶子,叔没什么大碍,只是扭了脚脖子。”
小凤娘抹着眼泪抽泣道:“今早上,我也不知是怎么了,心里老是觉着和有事似的,很不素净……”
小凤忙扯了娘的衣角一下,埋怨道:“你哭啥?俺爹又没什么大事!”
春妮也说:“是呀,婶子,俺叔没摔着要害处,我看还是你们家时运好,烧着高香了。”
小凤娘一抹眼角的泪,站起身长出了一口气,“唉――!是呀!还是妮子会说话。”她说着走到床前,往老抠的脊梁后面塞了一件衣裳,这样他能舒坦一点。
柱子看了一眼呆在一旁的周正说:“你快去村卫生室把医生叫来,给叔看看。”
周正刚要往外走,小凤忙拦住他,没好气地说:‘你算干什么的?和俺家既不是亲戚,又不是邻居的,还是我去吧!”小凤说完,赶紧跑着去找医生。
周正此时心里觉着很窝囊,他认为自己做了一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使。他的那种少爷脾气又显现出来,他怒气冲冲地走出院子,架起车子就走了,也没约柱子和春妮。
周正憋着一肚子气,推着车子勇往直前,没有承载的车子,被道上的石头弹的一个劲地起蹦。不知不觉中,来到自家的地头上。乖乖,自己一路上只是一个劲地胡思乱想,并没有心思认路,却径直来到了目的地。他自己都纳闷,自己是不是有了导航系统。更不可思议的是,自己把车子从山下推到山上来,居然没觉着累。若是在平时,非累得张口气喘不可。他把车子猛地往地上一扔,坐在地头上的一块大石梁上散心,随后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用气体打火机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少顷,烟雾慢慢地从鼻孔中喷出来,看那样子象是喷气式飞机的尾部。
周正昨天刚刚来家。于小洁放了他十天的假,让他来家和家里忙活忙活。再说,现在正是农忙季节,人们都忙着秋收秋种,城里的流动人口骤然少了许多,馄饨摊子上的买卖由于小洁自己照顾着也就蛮行了。没想到第一天出坡,就遇到了这档子事。自己诚心诚意地帮忙,没得到感谢不说,还挨了小凤一顿数落。他心里真有些怀疑小凤是不是当初受的刺激太大了,而不知道好歹了?可是再看看她对柱子和春妮那千恩万谢的样子,又不象一个傻瓜白痴的表现。这个女人真是让人琢磨不透!他把燃尽的烟头弹出老远,他一直目送着那个黄黄的过滤嘴慢慢地跌落在一块石头上,又弹起来打了一个滚,滚到一窝草里看不到了。他这才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一头钻进玉米地里,象一只饿极了的獾一样,掰起棒子来。
吃过晚饭,周正无精打采地走到他的卧室,将身子一歪,枕着胳膊仰躺在床上,两眼呆呆地瞅着天花板。爹娘和姐姐在天井里忙活着。娘剥棒子皮,爹拧棒子辫,姐姐给爹打下手,她动作很麻利地挑选着个头差不多大的棒子,将它们三个或四个凑在一块,再把剥起的棒子皮捋直了,递给爹,爹便将它们拧成辫。村里的各家各户都是这么个干法。白天把棒子掰来家,晚上则在天井里剥皮的剥皮,拧辫的拧辫,九点钟以前很少有人睡觉。周正在家里是个少爷,这种打夜班的活,他一般不干。
柱子打着手电筒走进院子,笑眯眯地招呼道:“叔,你们忙呢?周正呢?”柱子说着,便蹲在周正娘的身边,顺手拿起一个棒子很熟练地剥着皮,并随口说:“你们这棒子的品种不孬,比俺家的长得大!”
小仙朝着周正的卧室,大声咋呼道:“懒正,柱子来找你呢!你光知道跟床作对,也不出来帮着干点活儿!”
周正娘对柱子说:“还是你好,眼里有活儿,这种活儿周正连干也不干。”
周正爹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你惯的他?!柱子,你也干了一天活了,你别剥了,去他屋里找他吧!”
柱子坐在棒子堆上,咋呼道:“懒物,你出来,我跟你说点事!”
周正在屋里咋呼道:“你有屁往屋里来放!我上床了。”
柱子吆喝道:“都在这里干活,你自己好意思睡觉吗?你出来,我跟你啦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