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低沉的号角声响起。
古瓦、西莫和所有活着的圣骑士侧耳倾听了一阵,这是撤退的命令。
“我们胜利了?可是我们并没有按计划攻到封印洞穴啊。”西莫犹疑道。
“天知道,或许我们根本就是失败了。这些魔兽的强大远远超过预想!”古瓦已经骑上战兽,因为他想起来背上还有一个累赘。令他奇怪而欣慰的是,这孩子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如果被别人发现,他实在无法解释一个圣骑士为何背着一个孩子作战,那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情。
“执行国王的命令吧。西莫队长!”
华雄感觉自己又飞奔起来,他看到漫山撤退的圣骑士,和一些仍不肯罢休、紧紧追赶的凶恶魔兽。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溃败。他不由地担心起仍在那个叫作禁忌之地的妈妈来,同时心里的疑惑更加深了,他和妈妈为什么会生活在禁忌之地的石洞中?而且还有一只凶恶的赤熊保护。妈妈为什么说她和安哥(难道就是自己的爸爸)是兰斯大陆的罪人?他因此而成为古瓦口中的罪恶之子。比这些问题更让他痛苦的是,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的?
终于停了下来,古瓦费力地解下他,仔细端详了一下他,满是血污的脸笑得更像是一个恶魔。华雄想,这是一个值得钦佩的战士,虽然有些鲁莽,他很愿意交这样的朋友,但实际上,他只能做他的被保护人。这实在有些滑稽,于是不由地苦笑了。
“小家伙,居然还会笑。但愿我不是在犯一个错误。可恶的莫里斯公主,让我摊上这么一件糗事。呃,该拿你怎么呢!我竟糊里糊涂地答应把你带出封印之地,或许最明智的选择是把你交给国王陛下,那样你很可能荣幸地被处以绞刑。而我作为一个背叛承诺的骑士,将受到所有朋友的鄙视。这真是令我太为难了,但愿我聪明美丽的情妇茉莉有更好的主意,祈祷她会喜欢你吧,对,交给她来处理,照顾孩子本来就是女人的专利。嗨,小家伙,你会说话吗?你叫什么名字?”
“华雄!”华雄瓮声瓮气地说,稚嫩的声音令他感到难为情。从一个大将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落差实在太大。
古瓦把华雄安置在战兽上,飞驰电掣地奔离战场。从封印之地到库邦城的路上,到处可以见到他这样缺少身体某个部位的圣骑士,因此并没有人注意他。
日暮时分,他们到达了库邦城,在一幢装饰优雅的木房前停了下来。
“茉莉,我亲爱的姑娘,快来迎接你的英雄吧!”古瓦的大嗓门立即使街上几扇窗户被推开,木门打开,一个美丽的姑娘像只飞燕一样飘出来,张开双臂,把古瓦抱在怀里。
“唉哟!”触到了伤口,古瓦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啊,古瓦,你的眼睛?还有你的胳膊?这是怎么回事?”
古瓦用仅剩的右手去托茉莉的下巴,呵呵笑着说:“我用他们做了一笔交易,从一只魔化狮蝎手中换回来至少十个圣骑士的生命。不用为我感到骄傲,我得对得起国王给我的圣骑士这个荣誉。”
“天呐,难道你不知道,用一个分队的圣骑士换你一根头发,我也不愿意。”茉莉双手捂着脸,眼泪夺眶而出。她只顾哀伤地呜咽着,竟然忘了让古瓦进屋。
“给我倒杯波蜜酒吧,茉莉,至少我活着回来了。”古瓦非常感动,但更需要休息和一杯波蜜酒。“而且,看我给你带来什么?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古瓦指了指战兽背上的华雄。
“等等,古瓦,你今天带给我的惊喜实在太多了。这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古瓦把封印之地的遭遇和自己的苦恼简略地说一遍,最后请求茉莉照顾这个孩子,以帮助他完成一个骑士庄严的承诺。但是茉莉——这个美丽的姑娘已经收起了眼泪,也找不到了哀怨,她乜了一眼华雄,冷冷地说:“安哥和莫里斯公主卡卡私奔到封印之地,这个故事尽人皆知,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相信你的鬼话了吗?恐怕连你的战兽也不会相信,卡卡公主会在魔兽横行的封印之地存活下来。这孩子到底是你和哪个女人的私生子,说实话吧,或许我还能原谅你。”
“你竟然怀疑一个圣骑士的忠贞?!”古瓦终于愤怒了,他到现在还没能走进他们一同精心营造的小安乐窝,而且像个犯人一样接受盘问。“如果你也是一名圣骑士,我一定会请你到神殿广场喝松栗酒。茉莉,你必须向我郑重道歉!”
“道歉!?风流的圣骑士,有几个私生子算得了什么?可是古瓦,你太过分了,居然让我帮你抚养另一个情人的孩子。应该道歉的人是你!”
“不可理喻的疯女人!”古瓦挥动右拳,但骑士的荣誉不允许他殴打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这个女人一定是铁了心要和我绝裂,古瓦想,我不能这么鲁莽地把这个孩子的身世泄露出去,不然一定会有大麻烦,于是他试图弥补道:“你这个可恶而聪明的女人,既然不肯抚养我的孩子,那我们就永别吧。”说着转身跨上战兽扬长而去。
茉莉望着古瓦远去的背影,心想,我真是愚蠢,竟然把幸福寄托在这样一个莽汉身上。幸亏这傻男人自己给我一个分手的借口,让我可以摆脱他,而不至于被人看出我无法忍受一个少一只眼睛和一条胳膊的男人整天围在我身边。哦,那孩子!他绝不可能是古瓦的,我太了解他了。难道他真是安哥和卡卡公主的孩子。天呐,这怎么可能……
古瓦带着华雄在库邦城漫无目的的走着,心情懊恼。看来这个孩子真不是什么吉祥之物,一出现就让我失去了十九位兄弟,然后是我的一只手臂和一只眼睛,现在我连情人也失去了,接下来只有天知道我还会失去什么。
感情和肉体的创伤令古瓦痛苦不堪。我得去找个治疗师,麻痹下心灵和肉体。古瓦想着,就拐进一间小小的治疗室,治疗师吉约是他们七十一分队的朋友。作为光荣的圣骑士,免不了要为了荣誉或者女人和别人斗殴,斗殴自然就会受伤,因此每个圣骑士小分队除了皇家治疗师外,拥有一个私人治疗师是必要的。
“吉约,我需要一些药物止住痛苦。”古瓦把华雄放在一堆草药之间,疲惫地瘫坐在一张兽皮椅里。吉约给他清洗了下伤口,然后敷上清凉的草药,动作熟稔而不动声色。对于一个还能自己走进治疗室的人,在吉约眼里都是轻伤。
做完这一切,吉约轻轻叹息道:“可怜的古瓦,你得交出圣骑士徽章,以后只能靠退休金过活了。”这时他注意到药堆里那个看起来有些古怪的孩子。“这是谁的孩子?是你的吗?古瓦。”
“是的。我的情人只爱骑士,正如你所说的,我得交出圣骑士徽章了。所以她得把这个累赘还给我。”古瓦摸出几个金币放在桌上,起身便走。
“可是,茉莉生过孩子吗?我甚至没见过她怀孕!”
“难道作为一个圣骑士,我只有一个情人吗?”
古瓦赶紧离开治疗室,找了间客店住下,第二天交还了圣骑士徽章,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家族。然后……然后就成了驯鹰师古瓦大叔……
而华雄,就成了古瓦大叔的私生子。正如茉莉所说的,在庞德拉帝国,一个圣骑士有几个私生子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没人会为这些无聊的事去刨根问底。但华雄知道自己不是古瓦的儿子,所以始终用名字来称呼古瓦。凭良心说,古瓦对待他并不比任何一位父亲差,但他更愿意把古瓦当作一个朋友,按心理年龄,他们也应该是朋友而不是父子关系。穿越者的尴尬!
十四年兰斯大陆的生活经历,解开了他心中的几个疑团。比如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世,和那场令他印象深刻的战役。
十七年前,拉吉尔草原的莫里斯族公主卡卡和庞德拉帝国副祭师安哥相爱了。当时的莫里斯族和庞德拉依然处在长达数千年的半战争状态,双方都无法接受一个异族新郎新娘,无奈之下,卡卡和安哥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私奔进入了封印之地,也被称作禁忌之地,是兰斯大陆众族的禁区。
不久之后,灾难降临了,原本只在封印之地才有的魔兽,开始横行整个兰斯大陆。原来竟然是安哥携带可怕的魔虫,四处感染动物,使它们变成各种强大的魔兽。没人知道安哥为什么这样做,甘心沦为魔鬼的使者,使自己的族人和兰斯大陆陷入深深的灾难之中。
所有人都明白,一定是万恶之源摩诘苏醒了!
为了拯救大陆,在庞德拉帝国国王的倡议下,兰斯大陆最强大的三个种族:庞德拉族、莫里斯族、乃蛮族结束了长期的半战争状态,组成了一支空前强大的联军,试图消灭或者重新封印万恶之源摩诘和恶魔使者安哥!结果是他们虽然消灭了一些强大的魔兽,却彻底失败在摩诘手下……,古瓦就是在这次战役中把华雄带出了封印之地。
封印之战后,兰斯大陆除了三十二个存有创造神安拉灵骨的城市,再也没有一个安全的栖身之处。各种魔兽几乎统治了兰斯大陆。
华雄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正是那个被所有人唾骂的魔鬼使者安哥。天啊,竟然穿成了一个罪无可恕的恶魔之子。他和所有人一样憎恨安哥,因此他总显得有些郁郁寡欢。当然他了解到的一切,古瓦并不知道,还以为他早就忘掉了三岁之前的记忆。
除了自己的身世,华雄还掌握着一个连古瓦也不知道的秘密。
那就是自己内体那股浑厚无匹的偃月刀魂之气。